第45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

slytherin流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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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庚戌六月,战乱波及小半个大周国土,此时陆信已取得青州大捷,杀叛军几千余,缴军械锅帐无数,夺马七百余匹。李卿琦夜观星象,下令连夜修建浮桥,次日渡河攻剿,临江大捷,我方伤亡二百有余,追击敌方到漳州,正在苦战不休。皇帝率精兵十万奔赴前线,镇压叛军,有望收复全部失地。

    玄熠采纳了众臣建议,在流民群聚之地,开放粥铺,提供暂住帐,驻扎在各大城外,以防有鱼目混珠的奸细趁机混入城内。

    巍巍宫廷鳞次栉比,宫殿房脊上四角站着金雕的六兽,在乌云密布阴霾的苍穹中,闪烁着水流一般的光泽。

    玄熠站在正殿前,他今日并未着龙袍,而是一身金色戎装,把他整个人显得更加威武凛然,他眯着的冷眸里带着几分凛冽杀气,此时正在等待另外一批兵汇齐,等待吉时整顿发兵。

    墨雨一袭简单的白衣,立在皇上身侧,他手里牵着隆儿,昨夜,玄熠已把玉玺和隆儿都托付了他,他凝视着玄熠的侧脸,那凌厉的线条,坚定的眼眸,是自己的最爱,可那人是一国之君,寄托着所有人的期望,甚至还有他大伯的梦想,他不会成为玄熠的绊脚石,虽然路很难走,他也会给皇上打理好这一切。

    想到这里,墨雨轻轻伸出手,刚要摸到玄熠的手时,被他紧紧握住,此时无声胜有声,他们都懂,再也不舍,也要分离。

    御前侍卫冲着皇上点点头,吉时已到,即刻出兵。玄熠一手牵着墨雨的手,一手抱着隆儿,从长长的汉白玉阶上走下,待到玉阶下,他拉着自己的马匹,对隆儿道:“你要听你父妃和少傅的话,记住了吗?”

    隆儿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含着晶莹剔透的泪花,他点点头,就被卫博远牵走,后者给了皇上一个眼神,就带着隆儿退了下去。

    玄熠一直没有松开墨雨的手,他骑上马还紧紧握着,墨雨无声地跟着皇上走了几步。

    渐渐地,玄熠松开了手,留墨雨一人站在青石板上,军队一排一排走过,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哪里,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久久地凝望着皇上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突然,隆儿冲了出来,追在后面哭喊道:“爹爹……”

    玄熠并未回头,反倒是墨雨跑了过去一把抱住隆儿,捂住他的嘴,任由他大滴大滴的眼泪浸透了袖口。

    墨雨久久的站在原地,望着皇上已然消失的背影,他没有回头,墨雨知道,他若是回头了,可能就走不了了。

    隆儿在墨雨怀里小声哭着,他摸着孩子的发梢,微微笑道:“隆儿,今晚父妃给你做好吃的荷叶蓬蓬汤好不好?”

    隆儿扬起哭得通红的小脸,哽咽地问道:“父皇会不会再也不回来了?”

    墨雨镇定地摇摇头,道:“你父皇是天子,有上天庇佑,绝对会回来!他还要看着隆儿日后娶窈窕佳媳,孙儿满堂。”

    隆儿吸着鼻涕,问道:“如果隆儿现在就娶媳妇,父皇是不是就回来了?”

    墨雨蹲□,把隆儿搂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道:“你父皇一定会回来,我们一起等待他回来好不好?”

    隆儿点点头,紧紧地抱着墨雨。

    水墨染的天空越来越低沉,很快云朵移动,就变成了泼墨,六月的天很快就倾斜着向大地奔泻瓢泼的大雨,雨点既密又猛,墨雨拉着隆儿回到东宫时,卫博远已备好姜汤等着两人。

    墨雨给隆儿换了湿衣服,便打发他去吃点心,他披着一件薄衣,走到正在门边看雨的卫博远一侧,轻轻道:“这场雨下得真是应景。”

    “啪~~~”一滴水落在卫博远的手心里,他捏紧拳头,清冷道:“你真打算干预朝政?”

    墨雨挑了挑丹凤水眸,也清冷道:“皇上已去前线,我只是辅助隆儿。”

    卫博远笑了一下,有些意味深长的叹息一声道:“这话说跟没说一样,隆儿可能连下面大臣说什么都听不懂,大事小事还不是你来定。”

    墨雨似笑非笑道:“博远,你别打哑谜,说吧,你想问我什么?”

    卫博远拱手,低声道:“沈巍你若想要挟太子即位,就趁现在。”

    墨雨不可思议地瞪着卫博远道:“你在试探我?”

    卫博远展开手中的折扇,摇头一字一顿道:“你是个聪明人,挟天子以令诸侯,此时恰到好处。”

    墨雨撇了撇嘴,露出了几分不屑,嗤笑道:“我要那江山来作什么呢?这全天下的东西加起来,还不如我心中玄熠那温柔一笑。”

    卫博远面色一沉,带着三分讥讽道:“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和皇上都能算上问人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的模范了。”

    墨雨盯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平静道:“对我来说这江山是夫君的江山,我能做的,就是在他不在的时候,把他的家事打理好。”

    卫博远嘴角擒了丝笑,讽刺道:“沈巍你若是个女子,绝对是母仪天下的典范。”

    墨雨摇摇头,面色如常地撑起油纸伞,略带寒气的凉风吹起了他雪白的衣角,他淡淡道:“你晚间把隆儿送到福宁殿去。”

    卫博远一怔,道:“泰和殿已修葺好,仪元殿也空着,你怎么搬福宁殿去了?”

    墨雨已走进大雨中,他望着茫茫大雨,眼中波光凛冽,轻声道:“皇上不在,我不想住在那边。”说罢,转身便走。

    卫博远站在原地愣了片刻,低声喊道:“寒星。”

    很快一袭黑衣的寒星站到他的身侧,平静道:“卫翰林,找属下有事吗?”

    卫博远拿着扇子晃了晃,偏着头道:“日后咱俩的时间换一下怎么样?你上午教太子武艺,我下午教太子读书。”

    墨雨推开尚书房的门,屋里袅袅的飘荡着淡淡檀香,他此时已湿透了大半,收起手中的伞,走到书桌前,上面的奏折已堆积如山,他指尖划过桌角,回想起曾经皇上一掌之下奏折乱飞,把他摁在桌上的情景,一缕苦笑浮现在脸上。刚刚分别,他就已开始想念玄熠,想得心口一阵一阵的闷痛……

    东宫里早已灯火通明,隆儿披着衣服,努力地读着《战国策》,读了一会,皱着眉头,小声道:“若爹爹也能说几句话就让他们退兵多好?!”

    卫博远哑然失笑,点了点隆儿额头,认真道:“情况不一样,读书只能借鉴,不能全部都搬过来用。”

    丁宁止抬起眼眸,他年长隆儿几岁,已有了几分儒雅、几分疏远的城府,他持着书卷,淡淡道:“去其糟粕,取其精华,用在读书上也同样适用。”

    隆儿伸手抓了一个荷花糕,咬了几口,又放下,嘟嘴道:“本王真害怕明日早朝。”

    丁宁止面色柔和道:“你只管坐在哪儿就好。”

    卫博远摸摸下巴,沉声道:“宁止,你何出此言?”

    丁宁止从容道:“据我分析来看,后宫之中有太皇太后做主,前朝有沈先生做主,太子还年幼,自然要仪仗他俩。”

    卫博远眼眸一转,打趣道:“沈先生,你这么看待他?”

    丁宁止脸上浮现了一丝倾慕,神色飞扬道:“先生才思敏捷,有从容不迫之风,有君子进退之仪,是治国良才。”

    隆儿叹气道:“又来了!少傅你不知道,我那日给父皇讲过他俩对书,结果还被父皇打了几下。”

    卫博远笑着摸摸隆儿头,感叹道:“若不是几年前的事,你父妃怎么会沦落青楼楚馆,毁了一生清誉。”

    丁宁止沉默了片刻,神色有点捉摸不透,沉声道:“先生在危难之时,隐忍下来,才应了那句大丈夫能屈能伸。”

    卫博远望向宁止的眼眸里带了一丝赞许,道:“奸臣的路简单,忠臣的路很难。日后你若遇到大事,也要切记隐忍。”

    隆儿在一边插嘴道:“宁止你放心,本王不会把你卖青楼去的!给本王一桌子宴席,本王也不干。”

    丁宁止顿时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也了解太子还不懂值多少钱什么,只知食物可以用来交换,倒也没恼怒,只是浅笑道:“那小臣多谢太子不卖之恩。”

    卫博远听罢哈哈大笑,指着隆儿道:“难怪你父皇总揍你,原来如此。”

    两人见卫博远笑得不同寻常,好奇地问道:“少傅,原因是什么?”

    卫博远低声笑道:“这要牵扯道皇上幼年的时候,那会儿,皇上带着李卿琦两个人在太行宫外开了一个小摊,专门给人抄书……”淅沥沥的雨把整个东宫笼罩在氤氲的灯光线中,师傅三人,说着笑着到很久。

    细细密密的雨滴打在福宁殿前的竹叶上,带来特有的香气,屋内的烛光摇曳,竹影透过窗纸,影射在墙壁上,风刮着窗棂噼啪作响,墨雨停下笔,望着窗外,摇了摇头。把奏折搁在一旁,换了一支狼毫笔,蘸了墨,铺开一卷崭新的线状本,一行柳体楷书很快跃然纸上,笔墨晕染的字迹,一行行静心抄写的佛教。他在祈福,为皇上,为卿琦,为天下苍生,尽自己所能及的微薄之力。

    玄熠率兵早已出了国都,驻扎在野外,今夜雾霭沉沉,模模糊糊的月光,他一个人站在离大营不远的树枝上,突然转过身,低低对来的人笑道:“你的脚程可真够快!”

    作者有话要说:糟了,我突然发现,皇上和李卿琦好像被我写的有基情,这可怎么办?皇上,你真是总攻啊!为何跟谁都配呢?!帝攻你要从一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