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VS第一章

丢失的小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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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发现那段流滟明辉的奇谭旧事完全要拜赐于挖掘离奇怪谈所获得的机缘,更要归功于一位友人去京都长安后愿意把那段甚似梦魇缠身的经历巨细靡遗告知于我。

    论来,那天他造访之时已是半夜,我与他把酒相伴挑灯夜谈,待他说到半数,我问他此事当真?(毕竟其内容涉及妖怪,在下实属不信)他道:真与不真自行斟酌,世间的许多事,真与假全在人心所向。

    于是,我动了撰写念头,友人也言明正有此意。但我迟迟未动笔招来他几日后诘问因由,我道:迷局悬而未解,如何动笔?

    他反笑我愚钝:你大可写出来,说不定写到结尾你自然明白答案。

    友人有种故意捉弄的毛病,你越是想知道的事情他越要卖关子,很是烦人。

    除了迎上他笑意盈盈的双眼,我问不出一丝半毫的答案。还在走前留下让我捉摸不清意味深长的笑意。

    友人说数日后再来拜访,谜题就容我自行思虑(这个聪明人真讨厌呀)

    恕我愚钝,仍然对此事雾里看花困惑不已,换言之那是一桩寻不出凶手的迷案,恐怕写到最后并不能用完美的结论以飨各位看官,一旦那么做,即会引来“有头无尾”的怨恨。再三忖度下,想到一个两全之策——在下把故事悉数言表于各位,各位尽其所能来解谜。众人之力不可估量,定能将那桩匪夷所思又让人馋渴于其中的鬼魅事件得以解决。

    而且,在下以为能人异士遍及世间,只是未能崭露头角,所以此方法可行。而且以友人那种令人意外的个性,说不好到最后他会松口,在我邀他喝酒的时候把一切娓娓道述。

    介于叙述者的视觉点,在下不打算以友人的身份来阐述,尽管他在事件中也算颇为重要的人物。但若要把个中离奇诡异表现得尽善尽美,友人的视觉点不够依附,而且许多人也认为第一人称会使故事的视觉面变的狭隘,但也有许多人认为第一人称能体现主要人物更多的内心想法。在下不才,可又想二者都能兼顾,故而擅自做了决定——

    由于这事件中有个随侍于事件最主要人物身边的小僧守言,在下认为用这孩子十一岁的眼睛来告诉大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会更合适更清晰一些。

    那就不再费笔赘述,凡琐事暂且搁置,就此开篇。

    第一章附身

    自六岁以后,和那个可怖至极的地方——大雁塔——有关联的灾厄没再发生过,都城长安也寂无声息的宁静了很长一段时间。可这似乎只是个骗人的假象,某些不敢究其根源或者说真面目的东西就蛰伏在这层假象下面,仿佛把人们闲话中谈之变色的事情当做养料暗自吸收着,等到合适的时机来临,就会像个死了很久的腐尸一样破土而出——

    这样带有鬼怪色彩的想法在只是孩童的守言心里一度成了终有一天会实现的预言。

    尽管他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在催生这种想法,并且一直延续了五年之久,直到真的被言中的那一天到来,守言心想,也许长安城的宁静就此止歇至今了。

    五年前,担任谶纬神职的宫司离奇的死在大雁塔里,说是因为触怒了栖身塔内的禺疆,只死了宫司一人已是禺疆神的恩惠,因为是宫司大人以身献祭,否则一定会殃及整座都城,丧命的恐怕是更多人也未可知。

    “可是塔里的并不是什么禺疆邪神......”

    守言的师兄青豆对他说,神色严峻,不想拿这事开玩笑的样子。当他说完之后还陷入一种思虑凝重的状态。

    守言奇怪问道:“里面有别的东西?”

    青豆师兄什么都没说,无论守言怎么死缠烂打都问不出结果。师兄再也没和他说过话,三天后就死了。

    埋葬师兄的那天守言才得知一个重要的消息——师兄偷偷进过大雁塔。就在和他说话的前一天。

    守言暗自思量,为什么师兄说那不是禺疆,难道青豆师兄见过禺疆不成?只有见过了才会对比,那青豆师兄在大雁塔里看见的,究竟是什么?

    “守言——”

    宫司大人的轻呼示意守言在祓邪仪式上切勿走神分心,回转一刻的守言急忙低下头,手上的铃恐怕半晌都没敲过一下了,别说正在执行法事的宫司大人注意到,上座的住持和其他长老也早发现他心不在焉。因为仪式上不允许说话所以才无人责骂罢。而在这样不得有分毫差池的境况下宫司大人还是叫醒了守言,自己给宫司招致麻烦的时候还受到了特别关照,守言一时间愧疚难当,慌忙认真敲响铃铛以配合法事行进。

    “唵迦诘迦卑藏摩咦娑婆诃,唵波扎罗阿罗他喏悉夜喏——”

    续而闭上眼的宫司大人继续念咒,咒声递进增强。往复循环间,似有股迫使任何妖邪无从隐匿的力量层层波荡在这间偌大神堂里,守言注视着宫司,发觉他额上布着一层细密汗珠,前几日他就知晓,宫司大人的身体状况因独自操持仪式而每况愈下了。

    如今替帝王掌管宫中祭祀祓邪仪式的宫司大人只有一个,就是此时位于神堂主座的濮阳千杉。

    若说五年前没发生宫司在大雁塔离奇丧命的话,如今的千杉还未能居于这语能成谶的位席上。而且他还会有个替他分忧解难的哥哥濮阳珑炎。

    濮阳家代代替皇家司职祭司,但到了珑炎这一代有些不同。濮阳珑炎并不是上代宫司所生,而是养子。

    上代宫司昌时在以为自己无法生出子嗣收养了珑炎的时候,夫人翌年便诞下一子,天大的喜讯,宫司昌时以为这是受了千万恩泽又有些姗姗来迟之事,故取名千杉。

    然而稀奇的是,两个孩子并无骨血相连,面孔却意外的相似,甚至连作为父母的昌时和夫人何氏都难于分辨,一时间就快老来得子的昌时喜极而泣。

    “双子,这是天赐双子。”他跪拜于庭院内仰天叩谢。

    这话怎么说呢,由于濮阳家是宫司世家,换言之,就是除妖祓邪的男巫,毕生都要沾染秽障,所以每一代都能产下继承家业的嫡子很不容易。在这样极难孕育子嗣的情况下,倘若能生出双子,那便是天赐福泽。据说双子的那一代,宫司法力也会数倍增强,而这种情况几未可见,昌时连想都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头上。又基于与邪魅污秽打交道的前提下,濮阳昌时自是想成为冠绝当世的巫师。看着两个完全可以认为是孪生双子的婴儿,如何不生出就当做双胞胎的念头。他索性让夫人也这么想,并且命府中上下一致认为夫人诞下的是一对双胞胎。

    世事难料,悲喜无常。

    如若昌时能算到有一日自己将痛失爱子,那他当初也许就不会让自己任性妄为异想天开。

    “都是我的过错啊,我不该违逆天意——”

    替爱子珑炎大举丧仪时,昌时呼天抢地下跪哭诉,几欲哭断了肝肠。

    虽说只是养子,但那日后,昌时心痛到一病不起,夫人何氏也整日疯疯癫癫,把仆从四岁的孩子当做珑炎带去房中哄玩,家中犹如大梁倒塌,情形容不得心肠软的人瞧见,看了就生出泪来。倒不是夫妇两又病又疯,而是那十五岁的孩子濮阳千杉担起了宫司全部的职责,本该由父兄完成的所有祭祀仪式,由那时起只他独自一人完成,担子极重。国君也因此忧心,可忧心的,并非千杉有负累的表现。反之,是更为古怪的变化在他身上发生着。

    先是收养了六岁的乞丐守言做随侍,接着便简单收拾行囊,求国君恩准他搬到大慈恩寺伽蓝院住下。听上去都不是不可理喻的举止,但是细想的话,做随侍的守言觉得,宫司大人更像是为了守住某种东西。

    跟随濮阳千杉这五年来,守言总觉得事情没完——

    果真,萧贵妃之女七公主李彤,前日擅闯大雁塔遭至附身的结果应验了守言的想法,守言继续敲着铃铛,心里依旧畅游在神堂外,

    (说不准从今日后还会发生怪事情)

    “何方秽障,何故附体?凭何种理由、何般意愿、何处因果附体?所求所患速速道来,答我所问休得隐瞒。”

    守言回神,正听到气势威严的诘问从宫司口中间不容发迸射而出,令人觉得压迫感极强。这时候的宫司大人,实难与那个夜色下倚着门扉一袭白衣的纤薄身影结合在一起。算上这一次,守言共参加过两次法事。这种借神之力祓除妖物的场面,一个十一岁的孩童尚难于理解,只是觉得,在他眼中的濮阳千杉由由一贯温和纤柔的仪态突转为不可冒犯的神圣架势,这很是让守言赞赏,似乎两种样子的宫司大人他都喜欢。

    不知何时起,千杉对守言的意义,已不再是单纯的收养人。

    “唵迦诘迦卑藏摩......”

    就在守言又一次不可自制的走神时,耳边的念咒声戛然而止——

    (这是怎么回事?)

    他张着漆黑稚嫩的眼瞳看过去,住持和长老们的座次恰巧遮挡了七公主——被附体之人——的位置。宫司倏然停止念咒正是因为那个他看不见的角落里,正发出极其微弱的怪声音。

    “咿......咿呀.....呃......”

    像是被人扼住喉咙拼命挣扎的声音,更让守言觉得发冷。那确乎就是从祓邪台的位置传过来的,那上面分明躺着七公主……可那声音实在……守言有些害怕起来。

    祓邪的场面他并不多见,也没有任何经验,曾听长老们说过,祓邪就是驱逐附身于人的鬼怪。

    想到这里,守言的汗毛便一根根竖起。那台上传来的声音,莫非说……此一时,就看见在坐的几位长老变全都惊悚着脸,从蒲团上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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