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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章 拨云见月
江予晴冲到医院，却见老爷子在收拾东西，好像准备出门。
他换下了病号服，穿着自己的中山装，戴着一顶帽子，还挺正式，也挺得体的样子，虽然依然坐在轮椅上，但换了衣服之后，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多了。
“爸！”江予晴冲进门就呼喊，也惊扰到了他。
逢老爷子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来，脸色忽然沉下来，冷声道：“你来干什么？”
江予晴看着他这身打扮，又看向保姆。
保姆也是以一种很无奈的眼神看着她。
江予晴问他们：“您要出门吗？”
逢老爷不回答。
江予晴给保姆示意，让她先出去，她不管了，不管老爷子是不是要其他事，今天她到医院里逮到人了，就是要把话讲清楚。
“您看新闻了吗？知道季洺琛出事了吗？”
逢老爷子不吭声。
江予晴看着他这个样子，越加生气，她一路过来，心焦如火灼，又气又难受，见了逢老爷，一开始努力忍着脾气打招呼，跟他好生说话，没想到他还是这么冷漠的态度，她真的藏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忽然大声控诉道：“爸，你好狠的心，你怎么这么对待季洺琛啊！”
逢老爷子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她，似乎对于她忽然大声的控诉有点意外，又十分责备和抗拒。
江予晴都快哭了，她只把心里的不满发泄出来：“他是为了你才接手季氏集团台湾的项目啊！他也是为了你才被查，如今现在被警察带走了，明明不是他的责任，他凭什么要承担这些？”
顿了一下，她又控诉，“就算他要偿还于你，难道您心安理得吗？你不要这个儿子，但是你看看Aaron，你看看Aaron怎么办？”
“季洺琛让你来的？”
“你为什么到现在还觉得是他让我来的？在你心里季洺琛是那么计较得失步步盘算的人吗？为什么不认为是我已经看不下去，我自愿的。而且他凭什么要背负这些？”
“没有人逼着他这么做，我逼他去承担台湾的项目了吗？”
“对，你没逼他，但你现在接受了他的庇护却心安理得！你在保护谁，你在保护大少爷，却因此牺牲自己亲儿子的利益！我从来没有见过像您这样的父亲，从来没有！”
“你走吧，别在我这里闹腾了！”逢老爷似乎烦了。
他推着轮椅，忽然想从江予晴身边离开病房。
但是江予晴左移一步，挡住了他的路，双目睁圆，咬牙切齿，忽然冷冰冰地说了一句：“如果季洺琛真的有什么事，余生您也别想认Aaron这个孙子了，他也不会认您这样的爷爷！”
逢老爷又抬头瞪着她：“你在威胁我？”
“难道您现在不是在威胁季洺琛，威胁我和Aaron吗？是您亲手破坏了原本应该和睦相处的亲情，您都不看重这份亲情，Aaron为什么还要？”
逢老爷气哄哄地别过头一阵子，忽然冷冰冰地说：“那你现在还不快走开，别耽误我干正事！”
江予晴没动，甚至心里还讽刺，他还能干什么正事，准备迎接大少爷出来吗？牺牲季洺琛替大少爷背锅，他去迎接大少爷出来？
见她不动，逢老爷又扭过头来生气地说：“我现在要去警察局梳理这个案子，你再耽误我一阵子，季洺琛就真的有事了！”
一开始江予晴没听清，还觉得逢老爷子要去举报季洺琛吗？后来脑回路回归正常了，她好像慢慢接收到了逢老爷子的正确信息，但心里还是不敢相信的，忍不住问他：“爸，你在说什么？”
“我现在要去帮季洺琛，重新提交证据，你还不快让开！”
江予晴怔愣了好久，一落千丈的心情渐渐回暖，但依然有点不敢相信：“您要帮季洺琛？”
“是啊你不是骂了我一通吗？我现在要帮他了你还不高兴了？”
江予晴脸色渐渐扯出一点喜悦的笑容，但忽然有点手足无措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对，只好表示：“不是，我没有骂您，不敢骂您，我是真的很着急，所以刚才说话很大声。爸，如果你去帮季洺琛，您举证的话，对他……或者对您……”
“谁的事就由谁来承担。”
江予晴又不忍了，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老头，虽然她觉得逢老爷说得对，的确应该谁的责任由谁来承担，而且她刚才差点恨死了逢老爷，可是在得知人家本来有意认错之后，她又有点心软。
唉，人类，本质就是矛盾。只要不是大恶人，正常人心思还是毕竟软毕竟善良。
她说：“如果您去了，那可能就是由您……”
“警方会自己判断！”逢老爷子忽然特别坚定地打断了她的话，而后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对江予晴说，“早年这些业务是我起家的，可是这些年主要由陆深经手，他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该承担什么责任，或许都是他的命，既然做了，那就要自己认罚，没有谁可以救得了谁！”
这话的意思，是老爷子准备忍痛割爱，开始惩罚大少爷了吗？
江予晴有点意外，又问他：“爸，您怎么……忽然想通了？”
“大概被你们骂醒了吧！”
这话说得，江予晴都尴尬。
逢老爷子又解释：“我是一个失败的父亲，不管对季洺琛，还是对陆深，我都没有教育好，也没有给予他们正确的引导，尤其陆深……他成为今天这个样子，也都是我这些年惯的，如果没有我，或许他生活得很平凡，但绝对是一个善良的正常人，而不会成为今天心态扭曲面目全非的样子。而季洺琛……”
他似乎有话说，可说了一半，又沉默了，没有评价。
也许沉默，反而是最好的评价，当中参杂了多少复杂的感情，又怎么能说得清？只有自己体会。
“走吧，别挡着我了！”他最终没有评价，低头转着轮椅，推开江予晴，离开了病房。
江予晴呆愣了几秒，才追着他出门。
她送老爷子去警察局，路上，也和老爷子更详细了解，他准备举报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