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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2章 棋子
"映雪，别哭了。"悠然一边用绢子帮她擦脸，一边用平静温婉的语气，说了一番中肯的话："其实，太子也曾彷徨过，犹豫过。他也真心为王爷伤感过。可我看得出来，他没有安全感。无时无刻不是生活在恐惧之中。他现在这样，是彻底被恐惧击败了。并不意味着，他就真的忘记了你们曾经患难与共过。"
映雪听了这番安慰，心里果然好受了许多。模糊的泪眼，让悠然的脸看上去更添一番清新朦胧的美感。
她是何等的纯粹，真真是有如水晶一般通透！
聪明，却从不屑故作聪明。
善解人意，却从不耍任何手段去玩弄人心。
通达世故，却从不世故。
难怪常梓逸那么喜欢她。就连映雪，都无法不打心底里喜欢和心疼她。
"傻丫头。有你这么好的女人陪在他身边，他竟然视而不见。如果他懂得珍惜你，该多好啊。"映雪握着她的手，真诚的感慨道。
但她却微笑着摇了摇头："如果真是这样，我就错过梓逸了。那才是我人生中最大的遗憾。"
映雪点点头，郑重其事，发自肺腑的说道："嗯。你和梓逸，一定会在一起的。再也没有比你们俩，更配得上彼此的人了。"
常梓逸骑着马一路飞奔，很快就回到了镖局营舍。
常远兆在跟田大总管下棋，看到他从回廊里走来，很是疑惑："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按道理，世子的课，至少要上到未时结束。然后以他的脾性，还要跟吴悠然想办法腻歪一阵子才会回来。
今日这么早……莫非……吵架了？
常远兆表面平静，心里却戏精上身一般替儿子演了一场言情剧。
常梓逸走到他面前，没有回答他刚才的问题，而是直截了当的反问了他一句："爹，我昨天听您说，李元斗回京了是吗？"
他所说的李元斗，便是金甲镖局的大当家，也就是李赋的爹。
常远兆内心的八卦瞬间被浇灭。"是啊，他昨日还来送了一大堆礼。又请我今晚去醉仙居赴宴。你怎么问起他了？"
"我跟您一起去。"常梓逸又无视了老爹的问话。
"闹半天，回来这么早，是为了蹭饭局的？"常远兆笑了起来。
"可以这么说。"常梓逸淡淡的回应了一句。
这倒是常远兆万万没想到的情况。自己这个儿子，虽然样样都好。但说实话性情还是蛮古怪的，平日里最不喜欢应酬。这主动送上门来的情况，还真是头一次。
心里虽然觉得奇怪，可常远兆还是什么也没再问，只嘱咐了一句："那换身衣裳，你这打扮，跟江湖人士打交道，不大合适。"
"我知道，爹您等我。"说完，梓逸便大步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南宫羡回到家，来到妻子的房门口时，她早已收拾好心情，继续埋头苦学，研读法典了。
所以丈夫都已走到面前，她都没能及时发现。
直到他的手轻轻按在书页上，才将她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脸上。
"被人气哭了？"他带着温暖的浅笑关心了一句。
她撅起嘴，将书页合上："又是哪个嚼舌根子？让我知道了，剪了他的舌头！"
"这么厉害？"他笑着坐在她面前。"那我告诉你，是崔管家说的。他把今日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了。"
映雪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今天，她是真的笑不出来："那你就应该知道，太子当真对咱们不客气了。"
南宫羡的表情云淡风轻，说话的语气也是慢条斯理，似乎这些事情，根本无法影响到他分毫。"他一来是为了吴悠然，二来，是为了打击我的民心民意。所以我估计，这只是一个开始。现如今，朝中的势力几乎都倾向了他，你今后会发现，我们的太子，似乎聪明了很多。"
尽管他的说话方式，就像在对烨儿霖儿说一则寓言故事。可映雪还是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笑着说："别紧张，这些，都在我意料之中的。"
映雪眉头微蹙，对他说了一句心里话："夫君，其实推行新政，不用急于一时。咱们可以等时局更稳定一些再说啊。"
她隐隐的认为，丈夫的这一步，走得有些急进。
他将她的手握在手里，依旧笑容温暖的说道："我选择如今这个时机，自有我的考量，并不是一时冲昏头脑。"
"是什么考量？"她疑惑的追问。
南宫羡其实并不想将过于现实和露骨的事情对妻子说明。因为太清楚她胡思乱想又爱钻牛角尖的习惯。
可今时今日，他知道有些话，已经不得不向她坦白清楚。免得她一顿乱猜，还担心的寝食难安。
整理了思绪后，他望着她的双眼，表情认真，但语气依然柔和的坦诚道："对我来说，推行新政远比夺回皇位要难的多。倘若新政失败了，那么就目前的状况，最坏也是太子继位，届时我会立刻把他拉下马。可如果我先放倒太子再推新政，那么将会冒出来的敌人是未知的，这风险就更大了。"
他毫无波澜的说出这番话，每个字，都掷地有声的落进映雪的心里。
是的，他一如既往的让人安心。把一切都考虑的滴水不漏。权力的斗争和政治的博弈，在他股掌中，拿捏自如，不费吹灰之力。
可这份轻松自如当中，却总透露着一丝让人细思极恐的东西。
总之，映雪听完他的话，并没有为他的深谋远虑感到欣慰。反而……有些茫然。
"你怎么了？"见她张着嘴却不说话，他又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问了一句。
她沉默了半晌，才终于开口道："夫君……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啊？"
"问吧。"他很坦然的回应道。
她低下头看着被他握住的自己的手，许久才又抬起头望向他的脸，他深邃动人的明眸，和优雅温和的唇。"在你心里，南宫喆，自始至终都只是一枚棋子吗？"她问出这句话时，觉得自己的嗓音喑哑又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