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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生的脸色变了一变，却终究还是微微抖动着脸上的肌肉，看着来人，颇为不屑地笑了一笑，道：“木迦，你终于出现了。我原本以为，你不会插手这些小辈的事情，但你还是来了。”
木迦并没有看站在不远处已经哽咽了的我，俊秀如同天龙一般的面容上波澜不惊，看着李先生，微微叹了一声，道：“那你又何苦为难他们。令心的魂魄已经彻底消散，就算你成了神，你也无法凭空复活一个已经完全散去了魂魄的人。”
原来……原来李先生竟然就是酆都大帝？怪不得李先生方才会说葛凌已经拿到了他的余泽……那十万阴兵，还有这鬼方君的位置，葛凌都是在李先生的指点和暗中引导之下才拿到的，原来如此……可酆都大帝不是在北境之战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陨落了？
为什么会化身为李先生……
看来李先生之前所说的，他身为神算李的小儿子，又跟葛凌的祖母相爱的一生……也都是假的了？
而木迦，竟然像是一直都洞若观火的样子。
我终于忍不住哽咽出声：“师父……”
木迦转过头来，有些无奈地看了看我，又摇了摇头，道：“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你终究还是寻到了醉生梦死花，恢复了前世的记忆。我原本觉得，你如今身为刘怜的一生就已是极好。”
我笑中带泪，看着木迦，喃喃地道：“就算是想起来了，我也不会责怪师父啊。”
木迦微微笑了一笑，凝眸看着神色晦暗的葛凌，说：“开启秘境吧。有些事情需要了结了。魔军如今正在燕山城外进攻，为了救回他们的魔君弃天。只有毁掉秘境，用神之力将弃天重新封印，才有可能彻底结束这一切。”
独孤渊的神色一震，他皱起了眉头，道：“那燕山城如今情况如何？”
有独孤常磬坐镇燕山城，魔族应当不会轻举妄动才是……
木迦神色冷了冷，看着李先生，不，现在应该叫他酆都大帝了，说：“时空裂缝是你制造出来丢在燕山城的，你身为阴司正位之主，纵容魔族肆虐，不知轻重……实在愧为天选之子。”
“天选之子……”酆都大帝轻蔑地看着木迦，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无论是酆都大帝还是木迦，两个人的气势都在不断攀升。渐渐地……两个人身上的气息，已经攀升到了连恢复记忆的我都无法看清的地步。
接下来酆都大帝和木迦要谈的事和做的事，已经不是我们这个层次的所能左右的了。
“令心的魂魄原本已经快要集齐。你明明掌有离魂术可保她灵魂不散，却始终不愿伸出援手。而弃天愿意奉上魔族秘法，助我为令心重铸灵魂……”
酆都大帝一脸冷漠地道：“天何曾怜我？故而我要这周天倾颓，要着魔族肆虐一场，好来清洗清洗这麻木冷酷的人心！你即便贵为神子又如何？你爱世人，世人却未必爱你！”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我们咎由自取？”葛凌冷冰冰地看着酆都大帝，属于李先生的沉痛一点一点从葛凌的眸子里褪去，渐渐替代了这股沉痛的，是无法掩饰的愤怒。
“蝼蚁何知吾等之喜悲！”酆都大帝看着葛凌，眼中的最后一丝怜悯也消失不见了：“因你是木迦之徒，我才对你多半照顾。若非葛清生了杀意，我也不会想到你可以成为大鬼，可以入到阴司……”
“所以你便顺水推舟，将这一切筹谋了十分。”葛凌淡淡地道：“我如今只有一个疑问。”
葛凌忽然暴怒了起来，嘶吼着：“你在怂恿阿清杀了我的时候，难道不曾有一丝愧疚吗？”
“阿清？”酆都大帝笑了笑，不以为意地道：“连你的双生兄弟宗隐都不曾与你同生，你命中注定兄弟阋墙，居然还在强求可笑的兄弟道义？”
木迦摇了摇头，伸出手来，温和地对我说：“我会带阿隐重入轮回。”
我伸出手，将我一直细心保存的宗隐的灵魂，那一团黑色的光点递给了木迦。
木迦眸中如莲花盛放一般的慈悲现出，转瞬又成了冷酷无情的杀生佛。木迦看着酆都大帝，淡淡地道：“多说无用。精怪本就并非世间长久之物。久之连你都沾染上了精怪的魔气……”
木迦冷喝一声：“葛凌，开秘境！”
葛凌冷着脸，用极快的速度划破了自己的手臂，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地滴在了我们面前这条上山的小道上。忽然轰隆一声，小道升起挪移，在我们眼前出现了一扇宏伟的门。
秘境的入口……
酆都大帝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狂热，长笑了两声，率先推开了已经半开了门扉的秘境的大门，一瞬间他的身形就消失在了门后涌出来的浓雾之中。
木迦紧随其后，两个站在世间巅峰的人的身影都只不过是一闪而过，进入了秘境。
葛凌握着我的手，李准带着江一诺，我们紧随其后。
原来当年酆都大帝被魔君弃天偷袭之后，并未当场陨落，而是以阴司方便和凝聚魂魄的魔族秘法作为了双方交换的筹码……此后世间就再无酆都大帝的存在，只有了隐姓埋名为令心收集灵魂碎片的李先生。
所谓身为神算李的儿子的一生，自然是假的。这一切……通通都是假的。可酆都大帝在身为李先生、看顾葛凌的那些年来，确实应当是真动了恻隐之心的。
所以葛凌才会在得知李先生死讯之后几乎疯狂，在我们辛苦进入大荒、走到朝歌山下得知这一切都是假的时候……这么近乎崩溃。
“你打算怎么做？”握着葛凌的手进了秘境，我问道。
葛凌已经恢复了平静，他看了看周围的浓雾，平静地道:“等。”
对于我们而言，我们要做的只有等，等到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木迦和酆都大帝打到昏天暗地分出一场胜负来。这两个人之间的战斗，不是我们能够插手的。
当力量到了极限，再多的计划都没有用了。
所以我们能做的就只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