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 宜婪他国:故人(上)

顾长浮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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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了告诉你,我也是头一次见着你这么好看的中原女人。”

    面对伏伦肆无忌惮又惊奇的打量,暮阳冷冷地瞪了回去:“你想怎么样?”

    “嘿,你们中原女人都是你这样的吗?明明很怕,却装得很镇定。”暮阳没理他,他也没抱希望暮阳会回答,自顾自继续说道,“你这话问得不对,该是我问你。你不远千里来西域,究竟有何意图?”

    “你觉得,我有什么意图?”暮阳倒是想知道自个的意图,奈何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来此地。

    “你不说也无所谓,我留住你便是。你们中原不有句话,叫——来得,去不得。”

    伏伦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看了会儿。西域男子多是身材魁梧,他往床前这么一站,直接挡住了大片光。

    此番,暮阳安定了不少,将他往边上推了推,穿上鞋,自行来到桌边倒了杯茶解渴:“不知次君的朋友可否教过您另一句话——既来之,则安之。”

    伏伦一怔,随后大笑:“哈哈哈,你果然很有意思。”

    “次君谬赞。”暮阳朝他扬了扬手中的茶杯。

    ※※※

    她是伏伦的俘虏,但伏伦很友善,不仅好吃好喝供着,也不限制她的出入。

    伏伦似乎很确定,暮阳不会离开。

    也确实,暮阳不会走。

    在宜婪国的街道巷口飘着许多五颜六色的三角旗帜,旗帜上的花样与皇宫的鎏金门板上、翠玉窗花上雕刻的一模一样。

    那花样,暮阳见过。

    在紫苏的心口处,就有那么一朵,像极了中原的紫薇花。

    那回尊主暴怒,意欲***她时,松垮的衣襟散开,露出了那个纹身。那时暮阳惊恐至极,仅匆匆一眼并未放在心上,但当她踏入宜婪时,旗帜上熟悉的花样再次勾起了她的记忆。

    或许,尊主的目的就是让她来这里——宜婪国,西域最大的部落。

    暮阳假装不经意地问过伏伦,宜婪国内随处可见的花样是什么?

    伏伦说,那是他们宜婪国的灵魂。世上并没有这么一朵花,是他们的祖先凭空想象出来的神之花,代表着忠勇和生命。

    暮阳没有继续问下去,怕问多了伏伦会起疑。

    此时,她最大的疑点在于,她究竟要做什么?一个人连自己的目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根本无从下手。

    伏伦很向往中原,每天总要挑一两个时辰来找她聊天,问的都是中原的事情。暮阳是月扇坊主,本就比常人更了解中原事迹,便挑一些出来讲给他听,他听得很是入迷。

    而这一天,汗君忽然派人叫走了伏伦。暮阳静坐着喝了半盏茶,也悄悄跟了上去。结果是,暮阳迷路了,误打误撞闯进一处密道。

    密道有些昏暗,暮阳吹亮火折子,惴惴不安地往深处走去。

    “啊——”

    突然一个踩空,箭矢伴随着破空声从四面八方射来,原本平整的地板下陷出现一个大窟窿,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最令人惊恐的是,底下插满长矛。

    逃过了被箭矢射杀的危机,却逃不过死亡的命运,看来她今日命该绝此!

    就在暮阳绝望之际,有人一把拎住她的腰带,止住她的下降趋势,再往上一扯,撞进某人坚硬的胸膛。

    “慕清风?!”暮阳难以置信地看着抱住她的那个人。

    此时,慕清风正紧紧拽在一根布帛上,两人垂在半空中。听见暮阳叫他,他低下头,邪气地勾了勾右唇角:“暮儿,是我。我来救你了。”

    暮阳却不领情,“你不是回去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我是生是死不要你管?”

    “你以为我想管吗?”慕清风敛了笑,神情一点一点变冷。第一次,他大胆地凶了回去,“你以为我想回来?你以为我不想回去?我放不下!你知不知道?我放不下你!”

    暮阳心一紧,而他将她抱得更紧。

    过了一会,才听暮阳闷闷道:“你既然一直跟着我,为什么不早点出现?”

    慕清风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让你长点记性,好知道我的重要性。”

    暮阳突然哭了,泪如雨下,怎么也止不住。

    那晚在柳家墓园,那人也抱她很紧,对她说“给你长点记性”。

    那一颗颗落在慕清风胸口滚烫的眼泪,似要将他的心烫出窟窿来。

    “滋啦”一声,布帛断裂。

    慕清风迅速将暮阳扯到胸前,用自己的后背去迎接那些锋锐的长矛。

    “对不起,慕清风。”

    最后的离别,是死亡。

    ……

    又是“卡啦”一声,机关动了。

    长矛应声收回去,他们安稳地落在平地上。苦的是慕清风,暮阳全部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忍不住闷哼。

    “你好不乖啊,怎么跑来这个地方?”整个密道瞬间亮了起来,盈盈浮光闪动,伏伦站在上边,探头往下看,啧啧摇头。要不是他发现得早,这个中原女人怕是早被扎成窟窿了。

    暮阳没空搭理伏伦。她在慕清风手臂上摸到一手血,也看清了他渐白的脸。

    要穿过密集的箭矢来救她,怎能不受伤?

    “叫大夫!快!”暮阳仰头,冲伏伦吼。

    慕清风习惯性去拽她衣袖:“暮儿,我没事,别担心。”

    伏伦撇撇嘴:“不过是小伤罢了,你们先上来,我替他包扎。”

    当然,慕清风没有接受他的好意。在任何对暮儿有过非分之想的男人面前,他是绝对不会示弱的!

    因为伤在右手臂,包扎起来不是很顺手,他在伏伦给他安排的房间里倒腾了许久。出来时不见暮阳,却见伏伦靠在柱子上,上上下下将自个打量着。

    “你是和尚吗?”

    “是啊。”慕清风摸了摸红衣袈裟,大方承认。

    伏伦皱眉,又问:“你喜欢那个中原女人?你叫她暮儿?”

    “对啊。”慕清风再一次大方承认,“我深爱她。”

    伏伦眉头皱得更深,似乎在做着强烈的思想斗争:“我听说,你们中原出家做和尚的必须清心寡欲,你怎么……怎么……”

    “别人修佛、修道,我修心,不可一概而论。”慕清风耸耸肩,自行去找暮阳。

    伏伦继续皱着眉在原地踌躇,终于想通了,他赶紧追上去:“我原以为中原的男人都如我朋友那般正直,认识你才发现是我思维狭隘了。”

    “嗯,也不想想你才见过几个中原人。”慕清风随口接了句。

    伏伦认真地点了下头:“虽然我很看不惯你的行事作风,但我佩服你的勇气。我朋友说,中原最注重世俗观念,你敢抛弃世俗观念去追求自己喜欢的姑娘,你很勇敢。”

    慕清风停下脚步,对他说:“我想,你那朋友可能不是正直,而是古板、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