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7章 青丘女帝

溪忘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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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夜里,东风卷起,芙蓉出了月色,耽落了九天星辰,皎白的光洒在大地上,玉盘辗转,万物屠苏。

    阿音卧在床榻上,双掌安静的覆在小腹上,手腕的赤金铃铛取下来摆在床头,银线勾着青莲、祥云衬着海水云图的绣花香袋垫在下面,少女精致的面孔上一派安静的睡意。

    “你喜欢着他吗?你爱着他吗?你甘愿为他付出生命的代价吗?”

    清甜的梦乡里,阿音又迎来了那个回味了十六年的梦,只是此次的梦,竟有了声音。

    “你是......谁?”阿音惺忪着睡眼,抬头看向四周,却发现只有白茫茫一片,不见那所洞府,亦不见那白衣仙子。

    “我是你,你是我,你我本就是一人。”那道好听的声音传过来,闯向四面八方,仿佛触手可及,却又远在天际。

    “可我见不到你。”阿音吸了吸鼻子,诚恳的摇头。

    随后,氤氲的雾气被一双玉手拂散开,白衣白靴、仪态天成的睡梦仙子从视线中出来,倩影飘飘折纤腰,皓腕微步呈轻纱,一身轻盈的纱衣,白肩轻露,如雪般的肌肤与白纱衣搭衬着,额间温养的一株青莲胎记幽兰之姿,如仙子临凡,绝世而独立。

    阿音头一次见到梦中仙女姐姐醒来的样子,既熟悉又陌生,仿佛呼吸都会打破了这绝代佳人的仙境,自己便会梦中醒来似的。

    “姐姐......好美的。”阿音抿抿薄唇,远山眉浅浅的漾开,肤浅而认真。

    白衣仙子轻轻掩嘴,笑了笑,一双明净的眼睛百媚生,“你这丫头,还真是实诚......我本天上东宫青丘女帝,十六年前渡劫失败便借着你的身子恢复元气,于天上而言也不过尔尔十六日。也多亏本君是借了你的身子,要不然十六年前你就已经死在那场废墟里了。”

    “那......为什么是我的?”阿音眨了眨眼,自己的身体里居然住着另一个人。确切来说,住着一位女帝。

    “刚从母胎出生的婴孩元气最盛,从小生到大会吸收不少的日月精华,正好给本君分上点,本君恢复元气也需要的,对吧......”白衣仙子甩了甩衣袖,面不红气不喘的如此理直气壮。

    阿音呆,看上去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竟也会抢自己的元气......难怪......从小到大自己老是觉得吃不饱......难怪修行了这么久......还是个炼体二重天的半吊子......

    白衣仙子似乎也觉得有些丢面子,便咳了一声掩饰尴尬,“孩子你也不要这副要账的表情嘛,我不过是......在你身子里蹭点吃蹭点喝的......很快就走......快了......再说......本君大你一万两千七百五十九岁,就算到天上也算是你半个婶子的......你权当孝敬长辈嘛......”

    阿音脸上挂黑线,突然觉得这位白衣仙子好没架子的,心下觉得有趣,眼睛弯弯的看着她,“那......为什么你醒过来了还不走?”

    白衣仙子从白雾中走来,轻轻牵起了阿音的手,两只手都是冰凉凉的,仙子语重心长地说,“十六年前本君渡劫失败,还有最后一道天劫未成便尸首成灰、元神破裂了,多亏了本君青丘天狐一族的青莲圣物及时护住元神逃到了你身上。然后一睡便是十六年,直到今日你修炼时突破进了炼体二重天,本君元神感受到有磅礴的法力滋养,这才有机会苏醒过来。”

    说着,白衣仙子猛地拍了拍阿音的小脑袋,丫头痛呜的看着仙子,忿忿,“干嘛打我的头啊?”

    白衣仙子讪讪收回了手,但脸上仍是表情丰富,“没想到你这丫头还真是块修行的天才,在修炼的法力源源不断被本君的元神汲取的情况下还能突破,待本君元神出去的话,以后这天宫岂不又要多出一位女仙?”

    阿音歪着头斜睨她,大眼睛委屈的泪汪汪,满脸幽怨,“怪不得我老是原地踏步走,原来修行全都给别人当嫁衣了啊,哼哼。”

    白衣仙子更不好意思了,摇了摇阿音的身子,商量的语气,“阿音呀,你待本君有大恩情,等到以后本君回到青丘了,一定收你做关门弟子,好好报答你的。”

    阿音小小的一翻白眼,呵呵笑,“那女帝您老人家在小女子身体里混吃混喝十六年,打算继续多久才肯罢休?”

    白衣仙子囧,皮肤细润如冷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的微挑着,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朝着阿音眨着眼,“本君不是肉身俱毁嘛,只能借着青莲圣物暂且维护这元神,你现在见到的既是本君的元神也是那株青莲,本君打算借着这青莲圣物重新修成身形,这里面可是有着几代青帝的传承,也包括本君的,到时一旦青莲淬体成功,本君就可以重返天宫了。”

    阿音点着头摇着头,不知道白衣仙子说的这些究竟是什么,只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贝齿亮晶晶的一晃,“是不是你也有办法救救荆茗的?”

    白衣仙子一愣,然后笑起来,美目流转的望着丫头,“怎么......你还动情啦?”

    阿音小脸红了红,扭过头去,声音软软的,“哪......哪儿有啊......荆茗待我就像亲妹妹一样的好......谁会喜欢他哩......整天眼高过顶的纨绔公子哥......”

    白衣仙子抿唇一乐,见丫头俏脸红得跟酿了酒似的,便不再调侃,认真地说道,“本君虽然睡着,但是刚刚搜查你的识海,知道那少年得的是癔症,心病只能心药医,你若是不要命的非要采来蜃夏草,也只能缓一时半会儿,本君活了这一万年多,也无计可施的。”

    阿音哦了声,眼帘垂下来,有些心不在焉,眸子里显然多了几丝落寞。

    “你这丫头该不会真想硬闯洗马山吧?一千年前本君与南瞻部洲妖皇殿决斗,便遇到过这蜃王,一招云里乾坤连本君当时的功力都要避其锋芒,虽说后来将其打成重伤封印在山中,但也不是你一介小小的修士能对抗得了的。”白衣仙子严肃认真地看着丫头,不希望她前去涉险。

    丫头淡淡一哂,随后眸子静静看着白衣仙子,浅笑如往,“如果我死在了洗马山,是不是你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白衣仙子面色一怔,目光中波澜似海,带着一些忧郁,“其实......以本君的法力......完全可以毁掉你的元神......然后取而代之的......但是,”明眸中透出几缕苍蓝色,“本君才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本君也有自己的原则。所以,你若是坚持去取那蜃夏草来,此后每天的日落之时本君会苏醒过来,可以代替你的元神,那时就算进了洗马山,只要白天平安无事,到了夜里凭借本君的功力你就大可放心安危,只是身在凡间,本君不宜动用仙法,况且你肉体凡胎,本君最高只能用炼体九重天的功力,否则,刚刚修补好的元神又该受损了......”

    “是两个阿音吗?”想象了一下荆茗到时的反应,然后丫头呵呵一笑,“那就说定了哦......你不准在我不在时欺负荆茗的......”

    “那你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时可不要拖到晚上被本君撞见......”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一片云烟雾绕的梦境中互相笑着,谈着,闹着,过会儿,白衣仙子突然对着笑得捧起小腹的阿音嘘上一声,“屋外好像有人,来者似乎不善,是冲着那少年来的!”

    阿音小脸一凉,顿时慌了,“那我得赶紧醒过来去赶走他啊,荆茗睡觉时不能被打扰的......”

    “别急,本君也睡了好久了,正想松松筋骨去呢,你且看着吧......”

    ......

    ......

    黑沉沉的夜,仿佛重彩的浓墨狠狠地涂抹在天穹,街道像一条波澜不惊的河流,蜿蜒在浓密的房屋倒影里,只有那些因早春冷风沙沙作响的枯枝,似在回忆着白日里的热闹和繁忙。

    明镜般的月亮悬挂在天空,把银色的光辉普照到神都大地上,偶然一声犬吠,冲破死沉的寂静,接着又陷入无边的阴森。

    战王府院墙上,一道黑影纵身一跃便爬上去,黑布蒙面,黑衣黑裤黑靴,肩上背着锦绣青龙刀,半人多长,隐隐泛着银光。

    黑衣人踩着院墙步走龙蛇的过去,身形矫健如燕,越上一间房顶,瓦片轻微的晃动一下便再没了动静,院子里冷风扶起落叶,带起一抹清新的花香。

    “深夜造访敝处,没来得及盛情招待,可请多多担待了。”

    黑衣人抬头,怔忪住,房檐的另一角,青瓦麒麟檐头上,狭小的石首上落着一双脚,淡青色纱衣裹身,外披白色罗衾,露出线条斑斓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头上无任何装饰,仅仅是一条青莲的丝带,轻轻绑住一缕头发,一顶纱帽戴在头上,严丝合缝的遮住了面部。

    “呵呵,深夜惊起道友,倒也是无意为之。”黑衣人眼神如鹰,紧盯住眼前这个貌似人畜无害的白衣人。

    “能打过他吗,会不会输的很惨?”白衣人的识海里,阿音的声音幽幽传出来。

    白衣人险些一晃荡跌下麒麟兽首,无语,“本君好歹也是修炼了上万年,连个凡人都收拾不了,那回去还是把女帝给退了吧......”

    “不知......道友有何指教啊?”

    黑衣人慢慢直起身来,紧盯住白衣女子,手指悄悄摸向身后的青龙刀,黑靴踏在青瓦上,咯吱咯吱的响。

    “无甚指教,过几招便走。”

    白衣女子说着,随后,一柄莲花落雨剑抽出身外,铮铮作响,上面电流激转,伴随着风声轻吟。

    屋檐上,清冷的月色下,一道黑影一道白影,一柄刀、一手剑,左右对峙着。

    “那倒是有些意思了——”

    说话的途中,黑影陡然爆发出身形,箭一般朝着白衣女子弹射过去,手中青龙刀呼啸着摩擦空气过来,白衣女子手中落雨剑翻转,随后,速度猛然爆发起来,挥剑磕上去,噹的一声两人又各自擦身而过,黑衣人虎口火辣辣的一痛,开始正视起来眼前的白衣女子,一招之下竟想不到神都城还隐身一位炼体九重天的高手,白衣女子手掌亦在微微颤动,心想睡了十六年,以仙帝之姿使出来的炼体九重天功力居然打不动一个凡人。

    两道身形错开,随后黑衣人再次抵刀冲上来,黑色衣袍猎猎翻腾,瓦片噼里啪啦的从屋檐上被掀起,呼啸成一条青龙伴随着刀锋砸过去,气势汹涌。

    屋子里,荆茗安静的睡着,耳朵不知何时被何人堵上,轻轻的鼾声早已被屋檐的打斗声遮掩住,仿佛以一种天荒地老的睡姿,宣告他所不能言明的一切秘密,拍打在檐瓦上的刀光剑影,仿佛也变得不再重要,不再吵闹,天地之间,惟一人而已矣......

    白衣女子衣袍一翻卷,强大的罡气从身后激荡出来,将破碎瓦片打飞,随后身形横翻起,白靴一点踢歪砍来的刀锋,随后黑衣人顺着刀势一歪头,凌空劈来的一抹剑影从脸前划过去,削掉几缕发丝。刀身一翻转,黑衣人带着身子又回马砍过来,白衣女子挑着剑将刀影格开,往下一挂,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错开,攻势也停滞下来。

    黑衣人动了动眉毛,随后青龙刀握在掌中,侧身翻下了屋檐,白衣女子执剑追赶,莲步点地,纱裙拂起尘土,手中落雨剑劈砍挑刺,身前黑衣人倒飞着将青龙刀横竖遮挡,罡气四震,将庭院里的花草刺探得七零八落,叮叮当当不绝于耳。

    黑衣人踩住半化的浮冰遁向假山,白衣女子紧紧追赶,剑势越来越来凌厉,战意愈来愈昂扬,猛磕着假山上的碎石一路带着剑痕过去,碎石屑翻飞,剑舞银蛇。

    突然,黑衣人身子一转,呼呼的风声煽动白衣女子的面罩,青龙刀猛地插进裂石缝中,整个人停滞下来,随后白衣女子身子不受控制的继续朝前追去,身形经过黑衣人时,青龙刀迅速的抽出,劈砍向白衣女子。刀至跟前,白衣女子嘴角闪过一抹浅笑,手中落雨剑脱飞出去,随后身子下坠,躲过迎面刮来的刀风,双拳成掌,一道强烈的掌气推出去,黑衣人瞳孔猛然放大,下一秒,不受控制的身子被打飞出去,途中蒙住口鼻的黑布飘飘而落,上面沾染着醒目的血迹。

    “呵,真当本君是吃醋的咧。”

    白衣女子翩翩然一拍手,拾回落雨剑踏着步子从假山中出来,脸色顿时一抽,原地,只剩一张沾了血的黑布面巾,远处的屋檐上,踏踏踏的脚步,黑衣人捂着肩膀迈着轻功落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