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5章 冰糖葫芦

溪忘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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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都城的街道上酒旗翻飞,秦楼楚馆莺莺燕燕,阆苑闺阁,浓妆艳抹。

    挑着担四处叫卖的货郎悠悠晃晃,小吃街一整条均匀铺开,熙熙攘攘。

    十里外有荷花盛放,树林间隙的蝉微微擦动羽翅。

    “哎,七音啊,你身上那条斑斓虎虎筋准备什么时候出手啊,我爹有一张白犀牛骨椎打磨而成的好弓,迟迟就差着一根上好的弓弦了,你这根虎筋要是能卖给我爹,他老人家一定激动的把这一整条街盘下来送你呢。”

    吵闹的集市上,冉梧摇曳着身宽体胖的躯体叭叭叭的怂恿阿音将虎筋让出来,一路上唾沫横飞,阿音则是一直唇角弯弯带着笑,咬定虎筋不放松。

    “我说死胖子,人家七音要是想卖的话,还用得着你在这儿嘚吧嘚嘚吧嘚啰嗦半天?去去去闪一边玩去,你家钱庄那么大,伙计那么多,你老子那么大的能耐,还能找不到一根上乘的弓弦?”

    陆紫月一脸嫌弃的拍开冉梧的胖身子,将他挤到一边去。

    “有钱能使鬼推磨......可是这斑斓虎虎筋那是有钱都买不到的......那天我回家就跟我爹随便说一嘴,他老人家就整天惦记着用这虎筋做一条弓弦,刚好搭配他的白犀牛弓,还说要是我能买来,就把......就把城南那所别院送我呢......嘿嘿......”冉梧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好啊你个死胖子,原来跟你爹一样都是财迷,一个大财迷,一个小财迷,人家七音多么老实一孩子呀,你就整天惦记人家的宝贝。”陆紫月伸手拧着冉梧的耳朵,呈三百六十度大麻花状。

    “哎哟哎哟,小姑奶奶可轻点揪耳朵,每次都使上吃奶的劲儿,我都快聋啦。”冉梧泪流满面。

    林琼羽跟荆茗两个人负手走在前面,林琼羽手上握着一把折扇风度翩翩,荆茗则是伸长了脖子东张西望的看,过往的姑娘们频频侧目偷瞧两人,一边看一边羞了个脸红。

    “嘁,看什么嘛,没有见过男人似的。”陆紫月将沿街犯花痴的女子们一一瞪回去,小嘴巴撅得老高,生怕再不发发威,肥水就要被外人给看光了。

    “就是就是,本公子也是有点姿色的嘛,为毛不看我!”

    冉梧对陆紫月姑娘的话语深以为然,无比自恋的一扬脑袋,小腹上隆起的肚皮鼓出了衣服。

    阿音憋着笑静静地跟随在林琼羽跟荆茗两人身后,巧笑嫣然,美目盼兮,算不上倾城绝丽的脸廓上却洋溢着灿烂的光辉,远山眉缱绻的弯下来。

    孟孟蔫蔫的趴在阿音腰间银丝线绣出遒劲莲花的香袋里,小脚爪踩在温润光泽的玉箫上,一脸哀怨,漂亮的红色翎尾都塌了下去。

    “冰糖葫芦噢,卖冰糖葫芦咧,好吃酸又甜,不酸不甜不要钱——”

    街角处,一个身穿破布短褂跟白底布鞋的老汉扛着两米多长的竹竿,竹竿上裹着层层折叠的蓖麻布,上面琳琅满目的插满各种冰糖葫芦,冰桔的、酸梅的、山楂的、水果的,各式各样的冰糖葫芦被薄薄的糖片粘住,在日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晕人的霓彩。

    “冰糖葫芦......”阿音看向那边叫卖的身影,忍不住小小咽了口水。

    荆茗听到声音回头看她,扑哧一笑,脸角棱廓荡漾着十里春风拂面,轻问,“丫头想吃?”

    “嗯。”阿音点着头,又有些腼腆的咬住唇。

    “那好,咱们就去买冰糖葫芦——”

    荆茗振臂一呼,拉拉扯扯上阿音朝着糖葫芦那边过去,人群熙攘,孟孟从阿音绣着海水云图的香袋上扑棱着翅膀高高飞起,盘旋在半空中朝着老汉飞过去,啾啾看着蓖麻布上各式各样发出玲珑流光的冰糖葫芦。

    “大叔,给我们一人拿一串糖葫芦呗。”

    荆茗第一个赶过来,身后是被人流拥挤得衣裙不整的阿音,老汉呵呵眯了眼睛,脸上深刻的皱纹舒展开,用毛巾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朴实的笑着,“这位小公子跟这位小姐,想吃什么样的冰糖葫芦啊?”

    荆茗盯着横纵插满的冰糖葫芦棍儿,其实也并不怎么想吃,只是看了看阿音一脸希冀的神情,便摆了摆手,“哪种好吃拿哪种,给我们俩人每人一个。”

    “他们......还没吃呢......还再要三个的。”阿音吸吸鼻子,拽了拽荆茗的衣袖。

    “呃......那好,拿五根冰糖葫芦,一定要拿最好吃的啊。”

    荆茗一边说着一边翻出了棕榈绣花的小钱袋,掏出指甲盖儿大小的钱锭丢到冰糖葫芦老汉的钱箱里,大方地挥手,“呐,给你钱,剩下的就不用找了。”

    “多谢这位小少爷,出手就是阔绰,将来啊也一定是大富大贵的好人命。”糖葫芦老汉喜笑颜开的点着头,一面包起糖葫芦一面真挚的夸赞。

    荆茗牵住阿音的手从人群中穿梭回去,手指修长皙白分明,握得阿音的手掌有些微微发烫,阿音红着小脸,任由那人牵着,怀里揣着一个大包,包里装着五根冰糖葫芦。

    “哟,看看咱们七音都带了什么好吃的来喽!”陆紫月月牙儿眼睛弯下来,笑嘻嘻的就去摸阿音怀里的冰糖葫芦。

    “我也要我也要,我爹嫌我吃的胖,平常都不让我吃街边摊的,嘶嘶,好久没吃这油亮酸甜的冰糖葫芦哩——”冉胖子衔着口水,也抽出来一根冰糖葫芦。

    “哈哈,本少爷今天也是头一次吃,以前走过去都懒得看一眼的,今天,嗯......算是为我家闺女破一回例。”荆茗嘻哈笑着也接过一根冰糖葫芦,眸子里笑的水墨山青。

    “哥,给你。”

    阿音举着一根冰糖葫芦十分乖巧的递给林琼羽,冰糖葫芦上沾了些其它口味的果渣,虽不至于串了口味,但是黏糊糊的样子,确实不怎么讨人喜。

    林琼羽秀气的眉毛有些犹豫。

    “哎呀,瞎矫情什么呢,都是大老爷们儿了,吃个东西还挑三拣四的,要不是阿音心疼你这个当哥哥的,本少爷刚才连同你那份一块拿着了。”

    荆茗凑过身来,嘴上叼着一颗蘸着冰糖的山楂球,吸吸溜溜,吃着十分过瘾。

    “来,张大嘴,乖,啊——”

    荆茗手上接过阿音递着的那根冰糖葫芦,在林琼羽眼前来回晃晃,像哄孩子一样掰开他的嘴。

    林琼羽笑得无奈,墨黑的长发在发髻下悠然发亮,随后抬头,张嘴,一颗圆滚滚的小糖球被咬在齿间,酸酸的,甜甜的,一股香甜的桔子味道在味蕾上绽开。

    细细的嚼起来,随后儒雅少年粉嫩的舌尖舔舔嘴角残余的糖渍,脸上挂满了对新鲜事物的满足感。

    “怎么样,好吃不?”荆茗翘着眼皮瞥他。

    阿音同样捏着裙角紧张的看着林琼羽,眼睛里闪闪发光。

    “嗯,好吃极了。”

    林琼羽一脸温柔地摸摸阿音的脑袋,日头正好,少年厚薄适中的红唇漾着令人目眩神迷的笑意。

    “哈哈,我就说嘛,你这家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么好的东西要不是阿音拿来,可能一辈子都要错过了。”荆茗瞳仁灵动的射着星光,脸廓上的笑颜看起来既坦诚又骄傲。

    孟孟顶着五彩斑斓的发圈儿立在一树枝头上,青色的羽毛在阳光下好看而又轻柔的舒展着,火红妖艳的翎尾随风飒飒摆动,澄澈曜黑的小眼珠骨碌骨碌的转。

    稍后,伴随着五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卖糖葫芦的老汉望着眼皮底下不翼而飞的糖球哀号起来,“快来人啊,有鸟偷冰糖葫芦啦!”

    青羽红尾的漂亮小鸟短喙上戳住一颗刚刚蘸好糖皮的山楂球,哼哧哼哧的飞着......什么破冰糖葫芦......鼻孔都给堵上了......

    ......

    ......

    噔噔噔——

    “奉圣娘娘銮驾,沿途闲杂人等一律避让!奉圣娘娘銮驾,沿途闲杂人等一律避让!!奉圣娘娘銮驾,沿途闲杂人等一律避让!!!”

    街道另一头,十几匹挂着黑色皮甲响着骷髅铃铛的快马奔驰而来,十几名身着飞蟒服、脚蹬步云履、腰挎茯苓刀的锦衣卫士抽打着马鞭,丝毫不避让路人,一味的横冲直撞过来。

    街道上的人群匆匆避让,想要开口咒骂,但见到来人的打扮后,忍气吞声的闭了嘴,街道上卖菜的、补鞋的、杂耍的摊位被撞得横飞,菜叶子、鞋补丁漫天飘散,原本热闹和谐的街上乱成一锅粥。

    荆茗、阿音、林琼羽、陆紫月、冉梧五人走在路上,便见到迎面卷起一阵烟尘,地面轰轰隆隆的震动,便是一排黑色的快马奔过来,马蹄声踏得飞起,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被锦衣卫士们拢在中间的一匹黑马上,头戴面具的人一头暗红色瀑发,简单用金箍一绾披散在身后,光滑顺垂如同上好的贡品绸缎,花白色脸谱背后是一双勾人魂魄的深蓝色妖娆眼眸,透过画脸谱的孔洞眼角微微上挑,含讥含讽,似笑非笑。

    “阿音,小心——”

    荆茗眸子里瞳孔猛然放大,呼啸而来的马匹速度快到撕裂风声,猛地一个箭步冲到阿音身前将她护住,随后袖袍一震罡风,祭出磅礴的力道抵上前面的冲击,白鹿皮靴稍分,猛跺地面!

    周围的人都看呆了,纷纷张望着以一人之躯想要阻挡住十几匹快马的荆茗,想要看看究竟能不能有人在战马恐怖的冲力下完好的保存下来。

    轰——

    后面的快马速度减慢下来,任由着第一匹快马踏踏踏的冲向渺小的身影,荆茗移步,袖袍翻卷起来,猛地拍在黑甲裹身的马匹身上,罡气四荡掀起了数丈高的烟尘,一人一马接触的瞬间轰隆扑出一道涟漪。

    稍后,荆茗银线绣出紫藤萝的白鹿皮靴脚下,砖石咔嚓裂开,一道道裂缝自身体向方圆数米外蔓延,噼噼啪啪,整个地面都有些塌陷。

    荆茗额前墨黑的鬓发被吹拂起,肉眼可见的发现在袖袍上鼓出一道屏障,劲风呼呼啦啦的喷薄出来,皙白的掌上脉络分明,隐隐拧着青筋。

    轰—趴——!

    黑色的马匹被强大的力道瞬间掀翻出去,马首扭曲着栽倒在地上,四只马蹄软下来,眼看就是不行了。

    骑在马上的锦衣卫士被气劲打到身上,同样倒飞出去,歪斜着身子砸进杂货堆里,口鼻喷血、仆扶不起。

    周遭围观的人群一片哗然,阿音蒙着水雾的眼睛霎时跟着明亮起来,身后紧咬着唇的林琼羽等三人也一齐长舒了口气。

    哗啦——

    剩余的锦衣卫士一把抽出刀来,三尺长蜿蜒着清冷流光的茯苓刀轻轻吟着风声,十几名锦衣卫士团团围起五人,步云履缓缓迈着步子,变化着阵型。

    “住手,都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