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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贺氏说:“得这病的女人一见男人就好了,吃药十有八九都不顶啥。”
鹿子霖默认而不言语。
鹿贺氏说:“你去城里寻兆鹏,磕头下跪也得把他拉回来,跟那个不要脸的货睡一夜,留个娃娃就好了。”
鹿子霖说:“到哪达寻呀?”
鹿贺氏说:“你悄悄去悄悄打听,问问兆海也许能摸清他哥的住处……”
鹿子霖说:“等这三服药吃完再看。”
儿媳吃罢三服药,整日整夜昏睡了四天。
冷先生停了两天药,想看看药劲散了以后还疯不疯。
那天后晌,儿媳清醒过来,竟然捉住笤帚扫起院子。
鹿贺氏从自家窗里瞧着她优雅的扫地动作心头一热。
这时候鹿子霖走进院子,儿媳瞅了一眼阿公,突然张狂起来,嘎嘎嘎笑着扬起笤帚说:“爸吔,你喝醉了我来扶你上炕。”
鹿子霖骤然红了脸,加快脚步走进上房东屋。
第二天他就进城寻鹿兆鹏去了。
儿媳这回犯病更加严重,一天比一天疯的时候多,好的时间少。
鹿贺氏不得不叫来邻居女人帮忙给她硬性灌药。
儿媳不见好转,日见疯劲更足。
鹿子霖走了五天回来,完全失望地悄悄告知鹿贺氏说:“兆鹏跟白家女子过活到一搭咧!”
鹿贺氏说:“大妇小妻也行嘛!
你得让他回来,把这头也安抚住呀?”
鹿子霖说:“根本摸不清他的影踪。”
他随后对冷先生悄悄叙说了进城找兆鹏的过程,以表明他对儿媳尽了最大的努力,自然不能提及兆鹏和白灵私自成婚的事。
末了他说:“你把药底子下重。”
冷先生依然不动声色,交给鹿子霖一包药。
这服药灌下去以后,儿媳睡醒来就哑了,只见张嘴却不出一丝声音。
鹿子霖皱皱眉沉吟着问:“这服药大概底子下得太重了?”
鹿贺氏白眨白眨着眼说:“药轻不治病!”
鹿子霖觉得女人根本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依然沉吟着说:“只有冷大哥才敢下这样重的药底子!”
儿媳不再喊叫,不再疯张,不再纺线织布,连扫院做饭也不干,三天两天不进一口饭食,只是爬到水缸前用瓢舀凉水喝,随后日见消瘦,形同一桩骷髅,冬至交九那天夜里死在炕上。
左邻右舍的女人们在给死者脱净衣服换穿寿衣的时候,闻到一股恶臭,发现她的下身糜烂不堪,脓血浸流……
白嘉轩对鹿家这桩家丑自始至终持一种不评论态度。
这桩丑闻从头一天发生就传遍白鹿原的许多村庄。
白鹿村是丑闻的发源地,早就纷纷扬扬了。
有的说鹿子霖和儿媳有那号事,有的却截然信不下去;说有的人是根据鹿子霖一贯喜好女色的本性判断的,证据是鹿子霖不止和田小娥有过,还和原上好多村子谁谁谁家女人都有过;鹿子霖喜好当干大,在好多村子认下十多个干娃。
“娃娃的干大,娃他妈的麻达。”
凡是鹿子霖认作的干娃的母亲都是有几分姿色的,挂上干大的名号,和干娃他妈来来往往就显得非常正常了。
说鹿子霖不会有那种事,是坚信鹿乡约还不至于无耻到畜生的程度,关键是那女人自始至死也没呔出和鹿子霖有那种事的任何一句具体细节,仅仅只说鹿子霖跟她好,那不过是守寡熬急了急疯了的疯言浪语而已。
这种事只能在背巷土壕闲扯一通,没有人做出裁决,属于自然流传。
白嘉轩不仅不说,连听这类话也不听,遇见有人说这类话,他就掉头拄着拐杖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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