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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而虚假的宁静被打破了。
九省大吏,不知多少盘根错节的关系卷在了里面,其中甚至包括了方钦那不成器的亲弟弟。
幼子长孙都是老头的命根,连久不问世事的方大学士都给惊动了,方钦对谁都能虚以委蛇,对亲爹不行,一个头变成两个大。
可还不等方钦想出对策,这次皇上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直接跳过大理寺和督察院,将这桩案子交送了军机处,由江充主导调查,其他人只做配合。
眼看纸里要包不住火。
方钦虽然出身锦绣从中,以前却总有一点彪炳千秋的想法,不肯全然无耻地同流合污,为此,他先是舍弃了胆敢胁迫他的吕常,又舍弃了纯种的蠢货王裹,眼下终于到了不能再舍的地步——亲娘还在隔壁院子一病不起呢。
方大人安抚完这个,又要给那个交代,出了门还有一帮人等着他拿主意,可谓是焦头烂额,一宿的工夫,嘴角长了两颗血泡。
才刚陪着老母亲哭了一场,方钦就闻听说又有人上门,他面沉似水地揉了揉眉心,冷冷地吩咐道:“就说我不在家,打发了。”
下人噤若寒蝉地走了,一个幕僚悄悄地凑上来,对方钦低声道:“大人可是心有烦恼?”
方钦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好在养气功夫极佳,很快收敛了阴沉的神色,缓缓地说道:“书生造反三年不成,这次从出事到京城御状,来得也太快了,简直像是有人保驾护航……那李旻明面上摆得好一张光风霁月脸,只敢在桌子底下捅人,这种面和心黑之徒,也就只能蒙蔽皇上了。”
幕僚又问道:“大人心里可有章程?”
方钦完全是一脑门官司——但凡他能提前知道,哪怕只是提前一天,也多少能有点回旋的余地,可此事爆发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皇上知道的比他还早,直接让方钦陷入了一个很尴尬的境地。
方钦叹了口气:“难,雁王是虎狼之辈,一旦叼住猎物的脖子,他就不会再松开了。”
那幕僚轻轻一笑道:“大人,我听人说雁王殿下的改革未曾彻底完成,还有上百条在朝中争议,我看他是太心急了,这一步走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方钦停住脚步,听出旁边的人是有意卖关子。
方府养了好多幕僚,大多数却只是陪着方大学士那老头子下棋清谈而已,能在方钦面前说得上话的没几个,当然难得抓住个机会就要出头。
方钦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怎么说?”
那幕僚见机会来了,忙将准备好的话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如今事已至此,再翻案恐怕是没什么机会,何不釜底抽薪?直接想方设法废了雁王的新吏法?”
方钦还以为他有什么高见,闻言干脆利落地掐断了心头侥幸,冷冷地说道:“科举舞弊在历朝历代都是杀头充军的重罪,跟新旧吏法有什么关系?”
幕僚不慌不忙地笑道:“大人,一个人贪墨是贪墨,一个人舞弊是舞弊,可是如今牵连九省,无数重臣弥足深陷,这是偶然吗?皇上也会想,后面肯定有什么原因。
为什么这些朝廷重臣如此穷凶极恶?因为这两年的日子确实不好过,流民不敢不安顿,苛捐杂税不敢不上缴,军费开支不敢不摊,烽火票的指标不敢完不成。”
方钦的眉梢轻轻地动了一下:“烽火票流通可等同于金银,这事当年江南出事之后的明令规定,你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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