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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姐姐嫂子们看见我,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大姐二姐三嫂五嫂围坐一桌,在和新来悼唁的人讲母亲死去那一刻的事,她们如何害怕,如何悲伤到乱七八糟的程度。
听的人聚精会神。
五嫂说那一两个小时里,她五层楼跑上跑下不下五十趟,通知人,拿东西,人急起来不觉得累。
看起来,一切风平浪静。
如此结果,出乎我意料。
这个晚上喧闹无比,不时还在放鞭炮,空气一片混浊。
朝母亲的灵柩跪下烧香的跪下烧香。
窜到此售盗版dvd电影电视碟片的小贩,让人挑片子。
大门外有一个大铁桶棉花糖机器,糖粒撒进去,转绕出一圈圈丰盈蓬松的云朵。
白炽灯下,孩子们跑来跑去。
王眼镜走上石阶,一身酒气,她手里抓了一根白手绢,煞有介事。
王眼镜一出现,就被三哥看见,大肚猫反应更快,拦住她。
她就院门外哭开了:
“我来是哭丧,哭丧你们会吗?不会,让我来教你们。”
她看着三嫂:“出殡时,你这当家的长房媳妇要唱‘开大门’,否则石妈会在阴间受罪。”
“她醉得把你妈当成石妈了。”
大肚猫对三嫂说。
“赶快扶她走吧!”
三嫂说。
“我不走,我就等着这一天,我的儿呀,我的老头子,我都没有给你们唱。
我的石妈老姐姐,你不要恨着我。”
马妈妈让她的媳妇女儿把王眼镜拉起来,另一个八号院子的邻居也加入,把王眼镜拉走。
她不肯走,脖子扭着说:“脑门心顶着个党,党交任务,革命群众现在还得听党的话,谁敢不听?”
小唐下楼来,这一幕已近尾声。
他跟着小姐姐往院门外走。
我说我不想去,想留到这儿与大家一起给母亲守夜。
小姐姐看着我的眼睛说:“六妹,求你了,今晚你得陪我们。”
我们三人下到江边约里克咖啡馆那儿,等出租车。
临近午夜,南滨路非常安静,对岸的灯光映在江水上,山上六号院子传来的吵闹声成了背景声,很不真实,我、小唐和小姐姐并肩站在一起,路灯之下,我们的身影投在地上,看上去是那样互相信赖地依靠在一起,尤其是他俩的身影非常亲密。
怎么就不可能持续一生呢?多少年的路都走完了,走到这儿,再往前,不就成了。
人是自寻麻烦的动物,说起来再可怜,也是自找的。
从山坡上又下来六七位参加追悼会的人,不过有两个人是开车的。
都是二姐夫那边的亲戚,我们不熟,但他们认得我和小姐姐,问我们要去哪里,就让我们上车,说带我们去。
开车的小伙子放了简·伯金的歌:“昨天是一天,像任何一天,像每天一样孤独,同样是伤心地度过这一天,太阳下山时没有我,突然有人踩着我的影子,他说,喂!”
“他想问我,我不在的时候你做什么?为什么你在自己的影子里独自哭泣?”
车里的人都在专心听。
夜色贴紧车窗,江水扑打着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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