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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厉反而收手抱臂,便似要看看他想怎样去死。
君黎心中便是一冷,目光低垂,去看剑身。
好啊。
他冷笑。
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冷笑。
他原本也没下过这般决心,可是此刻被凌厉一语相逼,忽然觉得就自己这般命,其实还不如死了为好?如果活着徒然给人招厄,死了岂不是一了百了?
他冷笑着便将剑刃往颈上抹去。
凌厉初时只当他做戏,未料他真的双目一闭,脸上那似怕非怕,似舍非舍的表情竟完全不似作伪。
眼见森森剑刃真要切入他肌肤,他只得伸手将君黎握剑的手一捏,阻他行动。
这一下他才觉出君黎原是用上了力,轻易竟阻不住,忙又将他手腕一扭,君黎手中剑才斜了,但他竟硬是握在手里,未肯便松,以至剑刃在肩上狠狠一划,撕出道血口来。
凌厉才看清这年轻人脸上未干的泪痕,心里微觉有异。
你——便这么想跟我学剑,竟要寻死?为什么?他问。
君黎便如又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定了一定神,才道,我自有我的理由,只是——不能告诉你。
连理由都说不出口,学武何为。
凌厉拂袖不悦。
君黎咬一咬牙,道,我要杀了马斯,这理由够了么!
但你偏袒黑竹会,我若说了,你便不会肯教我。
凌厉微微动容,见他脸上表情说不出的坚毅认真,竟没法加以嘲弄。
马斯在黑竹会以心狠手辣著称,这天下想杀他的人怕不有个成百上千,但结果马斯活得得意,想动他的人却往往死得很惨——这事实,君黎便算不知,也该猜得出来。
他如今心中也大概知晓君黎忽然六亲不认必有原因,便道,我先劝你一句,最好是放弃了对付马斯的念头,先不说他本身已经不好对付,他背后尚有个黑竹会,想杀他,可不是单单对付他一个人那么简单。
那又怎样。
君黎一字字地道。
若不能杀他,我君黎枉受亲恩,枉活于世,倒也不如死了干净。
凌厉看了他半晌,轻叹一口,道,江湖中的所谓仇杀,到最后多半发现无稽,冤冤相报之后,反羡不得往昔抽身事外的时光。
你原属道家之人,竟然也看不明白。
我明白。
君黎低低地道。
但正因明白,所以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更知道自己这条命,应该做些什么。
凌厉只是无奈,道,你把剑收了,先跟我走了再说。
君黎喜道,凌大侠答应了教我学剑?
这个——我还不肯定。
我也不过准备在南边逗留两三个月,就算要教你,恐怕也没多少时间。
但你伤不轻,我在附近有个住所,可以先让你落个脚。
君黎点点头,便要站起,谁料身体一动,只觉四肢一阵发虚,头脑晕眩,非但半点起身的力气都没有,竟还往后摔去。
这一下摔得仰面朝天,他只觉身体力气完全散尽一般,分毫动弹不得,不由骇道,凌大侠,我……我起不来……
凌厉回身见他面色真是十分惨弱,不免也生出担心,俯身去察他头上伤势。
方触到他额边,只觉手下滚烫,吃一惊道,你何时发起烧了?却见君黎看着自己,嘴唇动着,就一眨眼功夫,连说话的力气都要没了。
他转念心道,这年轻道士武功根基不深,似这般一通闹腾,旧伤新痛,恐怕身体早就虚脱透支。
也便只好将他背起,先到附近农家,劳人腾一处让他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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