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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子霖十分欢喜,一个个干娃长得都很漂亮,浓眉深眼,五官端正。
因为和他相好的女人都是原上各村的俏丽女人,孩子自然不会有歪瓜裂枣了。
鹿子霖瞧着那些以深眼窝长睫毛为标记的鹿家种系,由不得慨叹:“我俩儿没有了,可有几十个干娃。
可惜不能戳破一个‘干’字……”
他对干娃们说:“有啥困难要办啥事,尽管开口!
干爸而今不为自己就为你们活人哩!”
干娃们说:“干爸,你有啥事要帮忙也只管说,俺们出力跑腿都高兴。”
鹿子霖感动得泪花直涌:“爸没啥事喀!
爸而今老了还有多少事嘛!
爸只是害怕孤清喜欢热闹,你们常来爸屋里走走,爸见了你们就不觉得孤清,就满足咧……”
白鹿联保所遭到一次沉重的洗劫,田福贤幸免被杀。
事后从种种迹象分析,洗劫的重点目标在田福贤,仅田福贤住的那个套间屋子就扔进去三颗手榴弹,然而田福贤却没有睡在里头。
田福贤逛得诡,他在套间里安着床铺着被子,只是午间歇息用,晚上就出其不意地敲开某个干事的门挤到一张床上,像皇帝随心所欲进入某一宫院一样,他许久以来就不单独在自己屋子过夜。
洗劫是土匪干的还是游击队干的,众说纷纭。
县保安团一营营长白孝文亲自上原来侦察追踪,没有抓到任何确凿的证据,判断不出究竟是什么人干的。
联上储存的捐款没有来得及上交被抢掠一空,联上的保丁被打死五个伤了三个,白孝文据此判断保丁们多数都躲起来根本未作抵抗。
出于种种利害关系,权衡各方得失,白孝文终于给岳维山汇报说:“土匪干的。”
这样做主要是出于安定人心,以免为共党张扬的顾虑。
田福贤对白孝文的结论完全接受,心里却不无疑虑。
他装作看病走进镇上的中医堂,接受冷先生号脉望诊时,不在意地问:“这几天有没有谁到你这儿来买刀箭药?”
冷先生先愣了一下,随之以素常的冷冷的口气回答:“没有。”
田福贤从洒在联保所门外的一摊血判断,洗劫者有人负伤,肯定隐匿在某个村子里。
他想从冷先生这儿找到一丝线索,却没有成功。
冷先生被这个询问惊扰得心神不宁,恰恰是白嘉轩来向他要了一包刀箭药。
天亮后,白鹿镇上聚集着一堆堆人议论昨晚发生的事情,本原上第一次发生交战的骚乱震惊了从未经历过枪炮的乡民。
白嘉轩拄着拐杖佝偻着腰走进来,向他讨要一包刀箭药。
冷先生随口问:“谁有伤了?”
白嘉轩接过药包揣到怀里说:“甭给谁说我要过这药。”
冷先生现在急于想告诉白嘉轩,田福贤追问哩!
他在镇子上碰见一个匆匆走过的女人,说:“捎话叫你嘉轩伯来下两盘棋。”
白嘉轩一边下着棋,一边给冷先生叙说刀箭药的来龙去脉。
那天晚上,听见有人敲后门,他就起来了。
没料到进来的是自己一个已不来往的老亲戚的儿子,他叫他声“老舅爷”
,就说打劫联保所的事是他干的,他是做游击队的底线儿,因为没打仗经验恰好负了伤。
白嘉轩大为震惊之后,就压着声训斥:“你家人老几辈都是仁义百姓,你也是老老诚诚的庄稼人嘛!
都四十上下的人了,你咋弄这号出圈子的事?”
他却笑着说:“老舅爷,你甭害怕。
日子过不成了。
不单是我,原上现时暗里进共产党的人多着哩!”
白嘉轩暗暗吃惊,连这么老诚的庄稼汉子都随了共产党,怎么辨得出谁在暗里都是共产党呢?他不再过多询问,就把他藏起来,给弄了一包刀箭药……白嘉轩对冷先生说:“像这个亲戚一样的庄稼汉,直戳戳走到联保所,谁也认不出他是个共产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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