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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正歧却不理会他的冷嘲,放下油灯,端正坐好,拿起纸笔扑在膝盖上,开始写字。
许宁好奇地看着,见了他写的字,嘀咕这小子十年不见,一□□爬体现如今倒人模人样了。
【为何不愿离开?】
“我因一己之私,连累先生和同窗身陷囹圄,虽然无力回天,但至少可以一道受难,否则身为弟子,可是愧疚难安。”
【为何不用饭?】
“三菜一汤,大鱼大肉。”
许宁咧嘴一笑,“寻常牢狱里哪有这待遇,想起有人还在隔壁受苦,我食之无味啊。”
他话语里片刻不离被关押的另两人,句句冷嘲热讽。
段正歧握笔的手一顿,几乎是凶狠地看向许宁。
许宁毫不躲避,同样仔细看着他,他在段正歧的眼神里看到了恼火,看到了愤怒,甚至也看到了一丝难过,却唯独没有看到愧疚与后悔。
许宁看着,心里却更难受了,索性避开视线。
他侧头的时候,露出原本被衣领遮住的脖颈。
因为这几日的困顿,更瘦了些许,仿佛一只手就可以掐断。
段正歧盯着,食指动了动,低下头继续开始写字。
【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这句话写得没头没脑,叫人找不到分寸,许宁却一眼看懂了,不仅看懂,心里还涌上苦涩。
是啊,他问自己。
为什么?
那日段正歧的下属去抓捕李大钊时,穿的是国民军的军服。
行事动作间,也未丝毫泄露端倪。
所以即便被关押了数日,李大钊和他的学生,却还不知道这些人竟然是假冒的国民军,活脱脱的段姓党羽。
许宁知道,却迟迟没有说。
说了就可以拆穿段正歧的计谋,说了就可以让这火上浇油的计策功亏一篑。
但是他为什么不说?
许宁这次没有回答。
段正歧看了他许久,盯着他仓皇的脸色,像是要用沉默来拒绝一切的姿态。
然后他又问:
【为什么要写贺词给我?】
他本以为这次得不到回复,恼怒中的许宁根本不会给他一个理由。
可他心底却还不由得盼望,渴望着那连自己都不再希求的一丝温暖。
谁知许宁静默了一会,开口:“因为是你生日。”
他说:“我当年与你约定,以捡到你的那日为期,以后年年都为你庆贺生辰。
我曾经,违背了自己的一个诺言,不想更加言而无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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