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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香混着之前的绿豆汤味、艾草味,在庙里弥漫开来,竟有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午后,庙外的棚子搭好了。
一共搭了三个,都是用木头当架子,盖上茅草和油纸,虽然简陋,却宽敞明亮。
轻症的病人被一个个扶到棚子里,有的能自己走,有的需要人搀扶,还有的被人背着,脸上却都带着笑意,看着头顶的蓝天和远处的田野,眼神里有了光彩。
“老大夫,您快来看看!”
一个妇人的声音从最边上的棚子传来,带着惊喜,“二柱子能坐起来了!”
扁鹊走过去,只见二柱子正靠在草堆上,手里捧着碗豆浆,小口小口地喝着。
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睛亮了,看见扁鹊,还能咧开嘴笑:“老大夫,俺觉得身上有力气了,刚才试着抬了抬胳膊,能抬起来了!”
“好,好。”
扁鹊笑着点头,给他把了脉,脉象比昨天强了不少,“再喝两天药,就能下地走路了。”
二柱子媳妇在一旁抹眼泪,这次却是喜极而泣:“俺就知道,好人有好报,俺们二柱子错不了……”
夕阳西下时,李寡妇带着几个妇人送来晚饭——一大锅菜粥,里面放了马齿苋、南瓜和新收的小米,熬得稠稠的,香气能飘出半里地。
大家分着粥,坐在火堆旁,有说有笑的,像是在过什么节日。
“老大夫,您给这病起个名儿吧,”
栓柱喝着粥,突然开口,“俺们也好记着,以后跟孩子们说,当年有这么一场大病,是咋熬过来的。”
扁鹊望着远处城墙的剪影,那里的炊烟渐渐多了起来,不像前几天,死气沉沉的。
他想了想,说道:“这病来势凶,传得快,像一阵‘戾气’刮过,但也不是无药可医,只要咱们心齐,用对法子,总能挡住它。
就叫‘时疫’吧,提醒后人,时节交替的时候,要多留意防病,别大意。”
他顿了顿,又看向众人,目光诚恳:“但更要记住,防病不在神佛,不在名贵药材,而在干净的屋子、新鲜的空气、勤洗手、多通风,还有……邻里互助的心。
人心齐了,再大的坎儿也能迈过去。”
众人都安静下来,默默地点头。
孩子们似懂非懂,却也学着大人的样子,把粥喝得干干净净。
月光升起来了,银辉洒满了破庙和棚子,艾草的青烟在夜空中缓缓飘散,像一条温柔的带子,缠绕着这些在苦难中挣扎的生命。
扁鹊坐在火堆旁,看着渐渐睡去的人们,有的还在低声呓语,有的嘴角带着笑意。
他摸了摸医囊里的艾草,叶片已经有些干了,却依旧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他知道,这场与“时疫”
的较量还未结束,明天太阳升起时,或许还会有新的病人被送进来,或许还会有死亡,但他不再像在太医署时那样迷茫。
因为他找到了比药方更重要的东西——藏在市井烟火里的生存智慧,和人们心中那股不屈的、互相扶持的力量。
这或许才是医道的根基,是无论经过多少岁月,都不会过时的“良方”
。
夜风吹过,带来了远处田野的清香,也带来了新的希望。
破庙里的火光渐渐暗了下去,却在每个人的心里,点亮了一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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