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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赵乃锌的办公室,孟东燃心里七上八下,乱得很。
赵乃锌拿着那张报纸,一本正经说:“这下你可出名了,发改委主任查黑用工,好,能上焦点访谈。”
孟东燃打了一个哆嗦,赵乃锌从来不跟自己这样说话的,这种讽刺话只能表明,赵乃锌对这事很恼火。
“市长……”
孟东燃怯怯叫了一声,心里紧急思忖,怎么才能把赵乃锌的火消掉。
赵乃锌扔开报纸,脸上依旧挂着一层霜:“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这事做的,我也没想到,当时有些冲动,不明就里,所以……”
孟东燃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他想尽力把话说得圆满一点。
“问题是现在捅了出去,我们必须拿出对策,给公众一个交代。”
孟东燃长出一口气,看来,赵乃锌的火还不是太大。
对策他已想好,暂时还不能告诉赵乃锌,因为到目前为止,关于那个叫陈菲的记者,他还没摸清底,只能硬着头皮道:“我跟有关部门碰碰头,拿个意见出来,再跟市长汇报。”
赵乃锌对这答复显然不满意,作为市长,赵乃锌绝不愿意看到这种现象,更不愿意媒体插进一杠子。
如今这些媒体,唯恐天下不乱,火上浇油的本事一家比一家强,一粒芝麻粘脸上,他们愣是能给你炒出一脸雀斑来。
两天来赵乃锌已经承受了不少压力,如果不尽快把风波平息掉,一股野火就会烧起来。
他没再批评孟东燃,只是处心积虑地说:“东燃啊,现在乱不得,不管哪家厂子出了事,都是你我的事。
挨板子事小,影响到大局,可就不是你我能掌控得了的。”
孟东燃也深知这种风波给正常发展带来的恶劣影响,尤其眼下,大环境已经够恶劣,瘸腿上再敲一猛棍,将会是什么结果,他心里清楚。
想了一会儿,他语气中肯地道:“市长,我记住了,稳定中求发展,这是当前唯一的策略。
请市长放心,我会尽力善后,力争把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不是最低,而是零。”
赵乃锌重重说了一句,又道:“东燃啊,这场危机弄得我们焦头烂额,我不想再节外生枝,更不想授人以柄。
桐江经济看似繁荣,其实很脆弱,我们这十多年建起的大厦,质量究竟如何,能抗得过几级地震,你我心里应该有数。”
赵乃锌最后这番话,有点推心置腹的意思。
孟东燃被感染,感觉心和鼻子一样酸涩。
回到办公室,孟东燃又前前后后想了一遍,这件事的确做得不漂亮,作为一名部门领导,不管出于什么动机,惹了乱子总归是不好。
部门领导是做什么的,就是为书记市长灭火的,哪里起了火,部门领导就该冲锋陷阵,就算用身体挡枪口,也要把它挡住。
自己为什么能当这个发改委主任,还不就是市长赵乃锌觉得,在重大问题上他头脑冷静,处事果决,不给市里留尾巴吗?现在倒好,事情没捂住,还经他的手曝了光,赵乃锌怎么会不生气呢?还有,自己那天为什么要冲谢华敏说那番话呢?要是谢华敏将这些话原原本本说给赵乃锌,赵乃锌对他,可能就不只是生气了。
冲动是魔鬼,孟东燃认识到自己那天是太冲动了。
他叹了一声,起身来到窗前,想放松一下神经。
楼下虚虚晃晃的飘过好多影子,匆匆忙忙的脚步还有他看不到但能感觉得到的那种谨小慎微的面部表情,永远向人们阐释这样一个道理:**就是**,它是权力的核心,这幢楼里每一扇门,都带着威严带着神圣,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因此那些奔它而来的人,脚步永远是紧促的,就像踩着某个鼓点,因为脚下稍一慢,你就赶不上某个节拍。
节拍对人很重要,对为官者,它可能就是一次往上爬的机会,抓住了,你这一生的命运就变了,抓不住,你得原地踏步很多年,也许一辈子到老,就因为这一次错失,你的命运便比别人灰暗许多;对经商者,它可能就是一个项目,或者一块地。
甭看这幢楼里就是一些简单的办公用品,还有表情木然而又严肃的一些人,其实桐江所有的财富,都浓缩在这幢楼里……
孟东燃乱想一阵,思维忽然就转到了市委那边。
出事到现在,市委潘向明书记始终没说过一句话,这让孟东燃琢磨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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