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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酌短暂地笑了下,面容苍冷而平静:“爆炸前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岳飏久久地看着他,像败兵无可奈何仰视冰冷的雕像,或一座高高在上的城池。
沈酌双手交叠在身前,垂下眼帘注视着墓碑,对视着遗照上那张曾经熟悉的脸。
风掠过松柏苍翠的枝梢,身后人声窸窸窣窣,一座座白色石碑矗立在如茵草地上;然而某种奇异的力量仿佛将周围一切光与声色都抽走了,光影消失,黑暗涌来,记忆像深夜涨潮一般淹没了所有感官。
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空气中弥漫着腐烂苹果的奇异甜腥,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锈味。
黑暗中只有他自己的脚步一声声向前,拐弯时手电光束掠过灰墙上年久脱落的字,青海试验场。
“苏寄桥?”
他听见自己冰冷紧绷的声音,子弹咔哒上膛声在死寂中回荡。
“出来,苏寄桥!”
战术手电无声无息地灭了,通道尽头一扇虚掩的门缝里漏出微光。
沈酌一步步走上前,接下来的一切早已在脑海中烙下难以磨灭的画面,他耳边甚至响起自己用枪口拨开虚掩的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苏寄桥,你……”
然后话音戛然而止。
他听见自己不可思议的声音:“傅琛?”
那是后来开启一切悲剧的咒语。
错愕、惊慌、混乱、咆哮……接下来所有细节都沿着既定的轨道再次重演,光怪陆离急剧旋转,最终定格为进化源爆炸的强光。
核爆撼天动地,火海吞噬一切,地堡在摇撼中大块坍塌。
最后一刻来临前他看见傅琛的嘴在竭力一张一合,似乎想用最后的力量对他说什么,但什么都听不见。
血肉骨灰瞬间汽化,无垠沙漠被掀上了天空。
从那一刻起,唯一的真相被重重迷雾包裹,永远消弭在进化的长河里,再也无迹可寻。
……
陵园上空天穹湛蓝,群山环绕松涛阵阵,沈酌睁开眼睛,呼了口气,尾音无声消散在了风里。
“我曾经也想知道些什么。”
他轻声说,“但炸都炸了……不重要了。”
他摘下黑衣胸襟上的白花,上前轻轻地放在墓碑前,冰冷指尖从黑白遗照上一拂而过,然后起身顺着来路往回走去。
就在两人错身而过的那一刻,不知何来的冲动,岳飏突然脱口而出:
“沈酌!”
长风从天际而来,如同浩荡潮起,裹挟着纷纷扬扬的时光向远方奔涌而去。
岳飏微微有些恍惚,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仿佛海底沉沙扬起,一眨眼间多少年流逝,没有在眼前整个人优美冷淡的面容上留下任何痕迹。
世人不知道他左手上那两道象征着羞辱的刀痕,不知道那些年的暗潮涌动和血腥离乱。
但确实已经不重要了。
“……三年前拷问你那一次,我是想救你走的,但当时的场面根本压不住,只有这一个办法能保住你的命……”
岳飏顿了顿,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你恨过我吗?”
沈酌平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
“我对你一向没有太多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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