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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仪门之外,沈青鸾在丫鬟的搀扶下登上那辆油壁香车,薛淮亦从长随李顺手中接过缰绳返身上马,护送着这辆马车离开薛府。
将出大雍坊时,车厢上的帘子被掀开,露出沈青鸾那张端庄清雅的面庞:“薛侍读,我有几件紧要事情相询,可否入车厢一叙?”
薛淮微微一怔,看着对方那双干净的眼眸,想起崔氏先前的叮嘱,便点头道:“好。”
车厢内部很宽敞,坐着沈青鸾和她的贴身丫鬟,再加上薛淮一个男子也显得绰绰有余。
“沈姑娘,不知你家商号在京中究竟遇到什么麻烦?”
薛淮开门见山,在他想来能够逼得沈青鸾千里迢迢入京,沈家商号肯定遇到很大的阻碍,在京中步履维艰,存在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可能,否则沈青鸾不必在年关时匆忙动身。
他不是一个看不清自己能力、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薛沈两家的交情摆在那里,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袖手旁观。
车厢内忽地陷入安静。
薛淮发现那个丫鬟坐在角落里,低着头仿佛昏昏欲睡的样子。
视线朝另一边看去,却见沈青鸾微微瘪嘴,满面委屈之色,若是能挤出几滴眼泪,就可以立刻上演一出痴情女见负心郎的戏码。
不待薛淮皱眉,沈青鸾可怜兮兮地说道:“淮哥哥,你果真不记得我了?”
薛淮脑门上缓缓浮现一个问号。
沈青鸾自顾自地说道:“当年在扬州的时候,淮哥哥对我最好,有好吃的好玩的都会马上送给我。
那时沈家处境艰难,爹娘成日为商铺的事情烦心,没有多少时间管我,是淮哥哥想方设法开解我,还带我去城内城外的地方游玩。
若是有人欺负我,淮哥哥总是第一个站出来帮我。”
她的嗓音带着哽咽,凝望着薛淮说道:“淮哥哥,难道这些事情你都不记得了吗?”
薛淮无法将眼前这个人和刚才那位温婉的大家闺秀重叠在一起。
这何止是形象割裂,简直判若两人。
他保持着冷静说道:“沈姑娘,那毕竟是幼时的事情……”
“你以前绝对不会叫我沈姑娘。”
沈青鸾干脆利落地打断他的话头,又理直气壮地说道:“你一直叫我鸾儿。”
薛淮下意识地反驳道:“你不也称呼我为薛侍读?”
沈青鸾轻声道:“那是在伯母面前,我身为晚辈岂能放肆?”
薛淮此刻已经明白过来,眼前的沈青鸾才是她真正的性情,先前只是必须要遵循的礼法教养。
这当然没有错。
正如薛淮在天子面前、在薛明纶面前、在沈望面前都要维持不同的仪态,人活于世本就不能时时刻刻随心所欲。
就连尊贵如姜璃都做不到这一点。
沈青鸾见他沉默,便小心翼翼地问道:“淮哥哥,你生气了?”
“没有。”
薛淮摇头,略显迟疑道:“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记得十二三年前的事情,还记得这般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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