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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个电话,就开始滑页翻起屏幕里的文件来。
车厢没播放音乐,只有雨水砸落的白噪音,衬得他的声音越发沙哑低沉。
路程很长,时闻蜷缩在发苦的烟草味里,恍恍惚惚睡了过去。
*
在看见时鹤林墓碑的那一刻,时闻就知道自己在做梦。
但她没有醒来。
黑白照里的时鹤林二十出头,风华正茂,意气风发。
梳整齐的短发,戴书卷气的金丝眼镜,写一手风骨遒劲的好字。
这是时闻母亲为他照的相。
彼时他们一起在安城念书。
身在名利场,保持初心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时鹤林的命运就折在了这两个字上面。
“登高必跌重。”
他常常挂在嘴边谈。
然而事实上,极少有人能克制住登高的欲望,更少有人能忍受跌重的苦果。
东山再起,谈何容易?
时鹤林做不到。
18年的刑期,其实有望一减再减的,可是他连一年都熬不下去。
在一个凛冽冬夜,时鹤林用一支削尖了的牙刷,扎穿了自己的颈侧动脉。
生前与他有联系的朋友,多数没有出席葬礼,就连平日里嘘寒问暖的亲戚也趋利避害没来几个。
墓前冷冷清清。
“让他跟你妈妈葬在一起吧,我不介意。”
继母抱着哭得昏睡过去的继妹,保持着距离嘱咐她,“往后遇见解决不了的困难,可以找我。”
阮聘婷是个难得的体面人。
她当初因父亲之言下嫁,与时鹤林彼此借势,一直相敬如宾。
后来双方签字离婚,一切也都按着事前协议走,没有起什么意外波澜。
再后来,时鹤林锒铛入狱。
阮娉婷本可置身事外,却仍尽力斡旋,道是有来有往,也算全了先前一份夫妻情谊。
就连这潦草简单的葬礼,也是多得她操持。
不然凭借18岁的时闻一人,只会处处碰壁。
时闻很感激她。
所以没再打扰她任何一次。
梦中的日落明亮得近乎苍白,星星缀满天空,雨一直在下,像捅漏了一个窟窿。
画面帧帧擦过,越来越乱。
时闻站的地方开始不为人知地颠倒过来,雨水扑簌簌地落回天空,积成一滩水洼,一面湖泊,一片海。
她看见墓碑上的脸,扭曲重塑,从时鹤林变成了霍赟。
23岁的霍赟。
他独自待在他的雪山帐篷里,戴着耳机,用她送的相机拍了自己的脸,在胶片相纸背面写:
「paintthesnowredfor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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