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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延潮没有打断侯忠书的发梦,只是道:“快走吧,我们就要迟到了。”
侯忠书一听这才恍然大悟,二人一并从号舍出门,走过射圃,经门廊朝讲堂走去。
快要到门口时,一名三十岁左右的青衫文士,背着戒尺大步而来。
“糟了。”
一旁侯忠书低声道了一句,只能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先生!”
此人正是林延潮,侯忠书二人的塾师,也是这洪塘社学唯一塾师林诚义。
林诚义走到二人面前来,对方身材高大;脸色有几分青白,一身青衫却是洗得发白,几乎褪了色,上面不起眼处还打了一两个补丁。
这副打扮令林延潮想起了后世课本上的孔乙己和范进。
对方虽打扮贫寒,但穿戴却一丝不苟,不顾大热天仍是穿着圆领长衫,长衫上一丝皱纹也没有,加上其刻板的面容,令人顿生敬畏之心。
看到林诚义的样子,有些顽劣的侯忠书,也是夹起尾巴,大气不敢喘。
这洪塘乡的人都知道林诚义虽只是童生出身,但是治学极严,学生没有不怕他的。
林诚义严厉地扫了二人一眼道:“人生一世勤为本,早起三朝抵一工!
你们连早学竟也迟!”
此话一出一旁的侯忠书是暗暗叫苦,林延潮刚想和先生谈推迟交纳束脩的事,就碰上这一出。
“先生,弟子知错了。”
林延潮,侯忠书一并答道。
林诚义重重哼了一声,顿了顿脚步道:“延潮,你的束脩还未缴纳吧!”
书上不是说,君子耻于言利吗?怎么老师主动向学生要起钱来了。
眼下林延潮只能硬着头皮道:“先生,束脩节仪缓至中秋再纳?”
他在心底猜测着林诚义,是否会答允,以往的印象来看,这位蒙师似乎是一个极严厉的人,这年头作塾师手头也不富裕,更何况是童生塾师。
林延潮记得林诚义还有一位老母亲要供养。
他主动提及,显然是一直放在心底,但是林延潮现在实在没钱,看来只能遭他的冷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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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诚义捏须问道:“可是家里有什么困难吗?”
林延潮道:“学生上一次生了病,费了不少钱,而且家里又遭了洪水,实在没有钱供束脩。
故而恳请先生拖延至中秋,学生感激不尽。”
林延潮言辞恳切,却没有露出丝毫乞求之色。
一旁侯忠书也道:“是啊,先生,延潮家境确实不好,我可以作证。”
林诚义扫了侯忠书一眼斥道:“我问你话了吗?进去。”
侯忠书见林诚义训斥,当下不敢再说,只是委屈地回到讲堂,临走时给了林延潮一个小心的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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