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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被下的手指微微蜷缩。
他多希望月薄之能说些什么,随便什么,哪怕只是冷淡的一声“嗯”
。
他好想念月薄之的一切,包括他的声音。
他感觉到月薄之的气息在床边停驻,让他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那缕熟悉的冷香近在咫尺,却比记忆中更添几分凛冽,似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像初雪覆盖下的战场,既清冽又残酷。
铁横秋的呼吸不自觉地凝滞:我是不是该“醒来”
了呢?
但如果现在醒来,我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月薄之?
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寒暄,还是开门见山地提出疑问?
……
万千思绪在胸腔里翻绞,却寻不到一个妥帖的开场。
他只能维持着僵硬的睡姿,连睫毛都不敢轻颤,生怕打破这份安静的平衡。
铁横秋清晰地感知到月薄之正在缓缓俯身靠近。
那缕冷香愈发浓烈,混合着未散的寒意,如霜雪般覆上他的面颊。
铁横秋的心跳轰鸣如雷。
他能感觉到月薄之的发丝垂落,若有似无地扫过他的颈侧,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又立即被他强行克制。
此刻的每一瞬都被无限拉长,窒闷的隐忍塞满胸腔,让他的呼吸都变得艰涩起来。
月薄之似乎又靠近了些,铁横秋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如有实质般流连在他的眉眼之间。
这种被审视的感觉让他后背沁出一层薄汗,却还要维持着平稳的假寐呼吸。
就在他几乎要克制不住颤抖的刹那,那股萦绕在鼻尖的冷香忽然抽离。
床榻微微一轻,是月薄之直起身来的动静。
铁横秋紧绷的神经尚未松懈,就听见衣料摩挲的声响,那衣料似乎极厚重,应当是层层叠叠的锦缎相互摩擦,听起来却像是新雪被靴底缓缓压实。
这衣料声比他记忆中月薄之常穿的白衣要沉郁许多,想必是魔尊才能着身的重工长袍。
铁横秋想着:对啊,他此刻是魔尊了,想必穿得极为华贵。
印象中的男人穿得那么素白,总是一身雪氅。
现在的他呢?
现在的他穿着什么样的衣裳?
铁横秋的思绪不受控制地描摹着:或许是像话本写的那般?墨色长袍,滚着金丝银线复杂花纹,腰间悬着玉佩、香囊或令牌,叮叮当当的,跟一棵五彩斑斓的黑树似的……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月薄之即便成了魔尊,大约也还是偏爱素净的款式,只不过从雪色换成了玄色罢了。
就像从前那件雪氅,看似素净,细看才能发觉衣摆处藏着精细刺绣的云纹样式。
铁横秋甚至开始去想象那衣料的触感……
想到这里,他黯然掐断了思绪:如今的月薄之,或许早已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了。
月薄之的步履缓缓掠过地面,簌簌渐远,像是退潮时最后一道浪痕。
感觉月薄之的远离,铁横秋微微松口气,在锦被下舒展开攥得发疼的手指。
殿内重归寂静,唯有自己的心跳声仍在耳畔隆隆作响。
方才近在咫尺的压迫感消散后,竟莫名生出几分空落。
月薄之的脚步声停在殿内另一端。
铁横秋敏锐地捕捉到茶盏轻碰案几的脆响,接着是茶水注入杯中的泠泠水声——原来月薄之并未离去,只是转身去斟茶。
茶香混着残存的冷梅气息飘来,他便想起从前在百丈峰上,他替月薄之端茶倒水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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