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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个子胡人应了声,劈手揪住年轻男人衣领,将他从地上生生拎起“算你小子运气好!
快走,别磨蹭!”
年轻男人手脚都蹭破了,却不敢抱怨,踉跄着爬起身。
眼看危机即将解除,藏身暗处的崔芜却泛起思量——如今满城都是胡人士兵,虽然上峰下令,不许随意杀人,可想都知道底下人不会乖乖听话。
她能侥幸躲过一回,不代表每次都这么幸运。
尤其崔芜刚经历过小产,身体还很虚弱,没精力与胡人玩猫捉耗子的游戏。
也许对她而言,最好的选择不是躲躲藏藏,而是主动置身于危险之中。
“等一下!”
胡人蓦地回头,就见倒塌的木架砖瓦后钻出一个瘦小身影,脸上沾满灰土,一双眼睛却是清亮如水,毫无惧色。
“你们要找郎中,是不是?”
她说,“我就是。”
***
大量的汉人俘虏被带往城外的胡人军营,不论战争何时结束,也不论哪一方是最后的赢家,他们的结局已然注定。
胡人不在乎汉人俘虏死活,在他们看来,一个活着的汉人甚至不如一头牛或是羊。
俘虏们的待遇也不会比牛羊更好,随意圈起的栅栏,脏污的卫生,恶臭的环境,成了数以千计俘虏的栖身之所。
男人与女人分开关押,女俘虏的待遇比男人稍好,至少营地干净许多,还能分到毯子蔽体。
可她们的处境也比男人更凄惨,每到夜晚,就有醉醺醺的胡人闯进栅栏,挑选年轻美貌的汉家女子。
随之而来的则是女人的惨叫嘶哭与狼嚎般的狂笑声。
男性俘虏营中,所有人或蹲或坐于地,头顶是沉得化不开的夜色,身旁是女子凄厉的哭嚎。
有人面露不忍,有人悲愤交加,有人对前路感到惶恐,更多的却是眼神呆滞、神情麻木,像极了待宰羔羊。
俘虏营一角蜷缩着两个人影,正是丁三郎和他身边的账房先生。
说来也倒霉,这二位原是入城谈生意,谁知出门没看黄历,居然撞见胡人破城这档糟心事。
逃窜时慌不择路,遇上一小队巡防轻骑,结果毫无意外,被当成牛马逮回营中。
“失策了!”
丁三郎咬牙,“原以为铁勒南下只是谣传,早些年也有过胡骑南下的传闻,还不是雷声大雨点小?没想到……”
账房亦是懊悔不迭,却知木已成舟,说再多也于事无补“小人白日里偷听到两个胡人谈话,好似不日要将咱们送去关外,真要离了汉家地界,这辈子都休想活着回到故土!”
丁三郎出身丁家长房,又是正室嫡子,原该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只因一着算错,就要落得为奴的下场,如何能忍?
“必须想个法子!”
丁三郎脸色铁青,视线无意识地逡巡,“我不能……绝不能……”
他的话音突然顿住。
丁三郎目光骤凝,久久再未言语。
账房回头看去,只见不远处还算清净的角落里,坐着一道似曾相识的清瘦侧影。
账房惊讶“她怎么在这儿?”
丁三郎低声道“我有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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