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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今天就拆?”
李萱诗对着默不作声的郝江化问道,声音被窗外透进来的晨光拉得细长,像一根欲断未断的棉线。
郝江化终于开口,嗓音低哑却带着笑:“拆吧,早点拆,早点干活,我还得给小天挣学费呢。”
医生点头,把x光片重新插回牛皮纸袋,递给她:“先去缴费,再到三楼骨科做拆除。”
“医院里也有康复部门,如果你们不想在医院做的话,也可以在外面找有相关资质的康复院做。”
三楼骨科手术间。
电动石膏锯发出细密的“滋滋”
声,像一群白蚁在啃木头。
郝小天被李萱诗抱在怀里,小手捂住耳朵,却把目光从指缝里偷偷探出。
石膏“咔哒”
一声裂成两半,露出有着一条蜈蚣般的紫红疤痕的小腿。
待护士用酒精棉一点点擦去干结的皮肤屑,又将石膏锯对准了郝江化右手上的石膏,继续重复刚刚的动作。
石膏屑像灰白的雪片,簌簌落在一次性蓝布上。
当石膏彻底脱离的时候,郝江化忽然觉得右手轻得陌生——仿佛有人把一段记忆从肢体里抽走,只剩空壳。
他下意识蜷了蜷指节,指背上的青筋像老树根一样隆起,却抖得厉害。
“别急着发力。”
护士托住他的手腕,把前臂放进提前准备好的冷敷袋:“肌肉会抗议的。”
郝小天这时才松开李萱诗的衣角,眼睛通红,小声问:“爸爸的手……好了吗?”
郝江化用左手揉了揉儿子的发旋,哈哈一笑:“差不多好了,用不了多久它就能揍不听话的小天了。”
“我很听话的!”
李萱诗看了正打闹的父子俩一眼,笑着把缴费单塞进包里,随后将准备好的崭新的铝合金拐杖递到郝江化面前。
“来,老郝,试试看!”
郝江化左手撑住拐杖,右臂被李萱诗轻轻托住,第一次用力,拐杖“吱”
地一声往旁边滑了半寸,他整个人也跟着晃。
幸好李萱诗扶的及时,不然就要和冰冷的地板面对面了。
“再来一次!”
郝江化深吸一口气,拐杖再次点地,这一次稳稳当当。
橡胶头与瓷砖碰出清脆的“哒哒”
声在长廊里回响,在李萱诗和郝小天的鼓励声的加持下,郝江化几个来回便能熟练的使用拐杖了。
……
“来,这个大鸡腿给你吃!”
肯德基里,暖黄的灯光像一层融化的芝士,缓缓淌过塑料桌面。
李萱诗把全家桶的纸盖掀开,热雾裹着炸鸡的酥香猛地扑出来,像一团小型的云朵。
用指尖捏住最大那只鸡腿的骨柄,轻轻放到郝小天面前的纸盒上,油亮的脆皮映得男孩的眼睛都亮了两度。
“谢谢宣诗妈妈!”
郝小天双手抓起鸡腿,指尖立刻沾上一层细密的油点,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口,酥脆的壳碎成半月形,露出里面滚烫的雪白鸡肉。
对面,郝江化叼着一根薯条,视线却在落地窗外,秋阳把行人拖成细长的剪影,车流的光斑一闪一闪,他的目光就追随着那些光斑,瞳孔里浮着一层说不清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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