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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讲话时音节都黏在一起,听起来有种莫名的亲昵和不设防。
路边行道树连成一片虚影,看久了视线不聚焦,漫无目的地飘在空中,变化的风景虚化成背景板,玻璃倒影里丛风的侧脸变得清晰。
丛风用犬齿磨着烟嘴,片刻后才说:“我下班以后不抽。”
“那你的睡眠障碍怎么样了?你们工作压力都这么大了,晚上还睡不好啊?”
方与宣问。
不知怎的,丛风听着总觉得别有深意:“最近睡得还行,就是开始做梦。
梦一会儿醒一会儿……”
“梦?你梦见什么?”
方与宣忽然问。
丛风收了声,余光看见一直懒散躺倒的人一下子把椅背调直了,话锋一转,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
方与宣僵硬地又躺回去,吞咽一下,“什么梦?”
“记不清,不连贯。”
丛风说。
方与宣半信半疑地皱起眉,却也没有继续追问。
这回见面虽然是丛风提的,但方与宣知道全是因为自己上次抛出来的那个“故人”
,有了好奇心才有故事,这人对他没意思,甚至有强烈的回避心理,要不是有个故人拴在头顶当萝卜,丛风很难再主动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感受到丛风的排斥并不是难事,方与宣在梦里见过他讨厌一个人的样子,现在不过是批了一层体面的外皮,皮底下还是同样的人,散发着同样的气息。
掌握了信息差就掌握了主动权,要是丛风也开始做梦,信息差被扯平,随之发生的也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陷入沉默,丛风也没主动开口,车子转过高大的喷泉池,进入一处装潢奢华气派的会所,有小哥来帮忙泊车。
郑宇很会来事地帮他们约了按摩师,可惜他并不知道方与宣也在,只约了一位,丛风把这位让给方与宣,自己又另找。
按摩师的手法还算不错,方与宣感到绷紧的肌理都松快不少,他趴在床上,下巴搁在枕头上,一偏头却看到丛风还坐着,正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自己。
方与宣与他对视一会儿,说:“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反正今天约出来就是为了聊聊。”
丛风看他耷拉着眼皮无精打采的模样,想了片刻:“你先睡一觉吧,睡醒再说。”
方与宣嗤地笑了一声,这个姿势使不上劲,他连笑声都是闷在胸腔里,意味深长地慢吞吞讲话:“我哪敢当你的面睡觉。”
没头没尾的,丛风没太听懂,但方与宣说完后实在没撑住,脑袋歪向臂弯里,沉沉睡过去了。
他趴在床上,衣摆随着按摩的动作蹭起来一块,露出一截劲瘦的腰,丛风把视线扯回来,想到了方与宣口中的故人。
是个什么样的人?
让他可以这样自然而然地袒露出毫无防备的自我。
方与宣如今转变了心态,他不再称这段梦境为噩梦,改称睡觉为赴约。
他渐渐有些期待这段过往的走向,那是场不被人看好的婚姻,没人把它当真,但置身事外的人可以隔岸观火,他自己却没法坦然抽身。
几天下来,他已经摸清了局势。
他是现任史馆修撰,父亲是当朝国子监祭酒,执教皇子龙孙,师表一代,名盖一时。
丛风是当朝太后族弟的嫡子,承袭开朝老将的侯爵,安远侯丛老将军戎马戍边十余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威震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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