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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横秋抿了抿唇,尽量用不带感情色彩的声音和他说话,借着昏暗的光线寻找着锁孔,而不去看汤雪此刻的表情。
“‘放我走’……不是‘带我走’。”
汤雪顿了顿,“你不同我一起吗?”
“我不。”
铁横秋的回答干脆得连他自己都怔了一瞬。
他轻轻别过头,终于找到了锁孔的位置,将铜钥插入:“我不会离开薄之的。”
铜钥匙转动,发出咔哒一声,锁链应声而落,沉重的铁链砸在石地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汤雪失去支撑,随之倒在地上。
铁横秋下意识伸手去扶。
汤雪笑了,睫毛轻颤,映着寒光:“小横秋,你看看身后。”
铁横秋的指尖发颤,一股寒意顺着脊背攀爬而上。
他缓缓转头,铜钥匙从指间滑落,在地牢的石板上撞出清脆的声响。
地牢幽暗的甬道尽头,月薄之一袭玄色魔尊长袍静立。
像是一个错误的玩笑那样,那件总裹着月薄之的雪色大氅,此刻正严严实实拢在铁横秋肩头。
雪貂毛领沾染着地牢的潮气,却依然固执地散发着熟悉的暗香。
那袭象征魔尊之位的玄色长袍,他曾无数次被月薄之亲手披上肩头。
可此刻,他才真正看清这衣袍穿在主人身上的模样。
衣摆处暗纹在幽暗中泛着血色微光,腰间玉带折射出森冷寒意,宽大的袖口垂下时仿佛能遮蔽整个天地。
月薄之缓步而来,袍角拂过潮湿的石阶。
月薄之在十步之外站定。
地牢潮湿的风掠过二人之间,卷起雪氅的一角,白得刺目。
汤雪在他臂弯里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铁横秋这才惊觉自己的手还扶在对方肘间,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
铁横秋的嗓音轻颤着,像是恐惧又像是祈求:“薄之,你说过,你答应让他走……”
“是的,我答应了。”
月薄之抬起手掌,“我答应了让你打开这些锁链。”
解锁之后,锁链从汤雪的身躯滑落,带出更多暗色的血花,这就让铁横秋想起了当年在神树山庄汤雪以身相护的那个夜晚。
他握住汤雪的手更紧了。
月薄之说:“小五,让开。”
铁横秋浑身一颤,扶着汤雪的手却更用力了几分:“薄之,你……你这是要……”
“我若要杀他,”
月薄之道,“你待如何?”
铁横秋脑中“嗡”
的一声。
这个可能他不是没想过,却始终像避开烫手炭火般不敢深想。
此刻被月薄之直白地撕开答案,他的胸口像被人生生掏了个窟窿,冷风呼啸着往里灌。
铁横秋牙关颤抖,垂头看着月薄之玄色的下摆。
汤雪的身子沉沉坠在他臂弯里,像一具没了生息的木偶。
铁横秋心中一紧,神树山庄与他相依为命的时时刻刻、汤雪以身相护的深情厚谊……如同把柳六劈得魂飞魄散的那道天雷一般,轰得铁横秋神魂激荡。
下一刻,铁横秋倔强地抬起头:“那你先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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