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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撂下了一个躲不过去的质问。
“你要我时时和你在一起。
可你给了我的旧伤一刀,这是个随时会爆的隐患。
若我在战斗时因你而毒发,陷于敌手,你又当如何?”
梁挽真的笑不出来了。
他低头,眼看着那一双沾惹了风霜火粒的白袖,驯服而愧疚地贴在了他已僵硬的腰侧,等他抬起头看我,周边的火光红芒似在他清如冷月的脸上蒙了一层决断之意。
“你若已陷于敌手,自然是瞧不见我的。”
我讽刺道:“什么意思?那时你已逃了?”
梁挽沉静地看了看我,目色中带了一丝比灰烬更冷凝、比山崖间堆叠的巨石更坚定的光。
“你的腰上有我犯下的一道错,我至死都未必能赎此错,其实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道理,不是想你跟着我,是我自己想跟着你。”
这话说得我从里到外三百六十度的懵逼。
而他继续以镇定到无以复加的姿态看着我,平静得在说一个仿佛与自己无关的道理。
“我说你会瞧不见我,是因为在你陷于敌手之前,我必已因为保护你或其他人,而死在敌人手下!”
“你只会看见我死在你前头,绝不会看见一个苟且偷生、逃之夭夭的梁挽!”
……啊?
……啊!
?
我沉默半晌,像是一个从未看海的人第一次来到海中心,一方面我被海的透明浩瀚所震住,一方面我又因海的极度包容而不适。
这片海,它怎么什么都能填得下?什么废材料它都容?它又可能真的这么温柔?它都不会给我刮风下雨么?
而梁挽这片异乡的海,仍在看着我这个隔世的观海人,他张起了平静的风帆,温和地等着我的航向。
可我没给他任何航向。
我不晓得。
我不知道。
我有意避开他的目光,困窘地绕开了他这片生机过于盎然的海,走向了洋溢着死亡味道的火光和灰烬。
还是和死人和恶人打交道比较适合我。
好人真奇怪。
梁挽最奇怪。
为什么他要和我说这些?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把咱俩的边界推到原来的敌人区。
“交浅言深乃人生大忌,你的话我就当没听见。”
“我不信你!”
“你也别信我,信我如自杀。”
梁挽发了一声浅如水色的叹息,手掌在袖下微动几分,仿佛想抓住一种比世道人心更缥缈不可靠的感情。
他好像有点失望,好像期盼我真去相信他这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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