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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以东,左顺门东侧廊房,工部衙门坐落于此。
这里只是工部的核心衙署,此外还有很多分布在城内外的下属分支建筑,譬如安定门外的竹木局、阜成门附近的柴炭局、正阳门外的街道厅、东郊的营缮所等等。
相较于查办处临时衙门的紧凑逼仄,工部无论面积还是规制都要显得气派许多。
但是这座衙门里的官员们无不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顾衡被关入靖安司后,很多人都猜测天子不会就此作罢,因为最核心的问题依然没有解决:今夏洪灾需要查明真相,空虚的国库需要填补。
一个顾衡显然扛不起这样的责任。
果不其然,仅仅过去两三天,宫里便传出消息天子要严查工部。
随后钦命工部贪渎案查办处迅速挂牌,礼部左侍郎沈望担任查案钦差,他从其它部衙抽调大量精干力量,在极短的时间内组织起架构。
“德瑜兄,方才部堂大人唤你过去可有指示?”
中庭廊下,屯田司员外郎贾璠望着一脸木然的同僚,凑过去颇为关切地问着。
都水司员外郎齐环抬眼看向贾璠,摇摇头道:“并无指示。”
这几日都水司的官吏们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顾郎中在靖安司的大牢里交待了什么。
他们大多不相信顾衡能够抗住靖安司的手段,因此就像是一柄鬼头刀悬在他们的脖颈之上,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刽子手朝掌心吐了口唾沫。
然后挥刀斩下。
等死的过程无比煎熬,这些官场上的老油条当然不会坐等,他们不眠不休地检查账册确保不会出现纰漏,又各自去找关系乞求一条活路。
然而这次天子乾纲独断,还特意委派沈望主持查案,摆明是要杀鸡儆猴,谁敢帮这些都水司的官吏说项?
最终他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尚书薛明纶身上。
此刻听到齐环毫无生气的回答,贾璠轻叹一声,宽慰道:“德瑜兄且安心,部堂大人肯定不会坐视我等被人刁难。”
齐环回想方才薛明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面色,自嘲一笑道:“玉田兄不必试探,这次是我们都水司出了事,不会牵连到屯田司。”
“德瑜兄这是什么话?”
贾璠正色道:“工部四司同气连枝,且你我同僚近十年,我当然不希望看到你们出事。
此番前来,我恰恰是想为德瑜兄略尽绵薄之力。”
齐环面上不为所动,但是略微急促的呼吸暴露了他的真实内心。
贾璠顺势说道:“德瑜兄不妨试想一下,部堂大人难道真的会对我们袖手不理?无论如何,你我都是部堂大人的下属,虽说顾郎中这次犯了事,但是总不能株连广泛,否则将来部堂大人靠谁来做事?”
齐环沉吟道:“你是想说,部堂大人有可能会出手?”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贾璠神情笃定,继而压低声音道:“但是那位沈侍郎来势汹汹,部堂大人总不能和圣意抗衡,除非查办处的官员们找不到把柄,这样部堂大人才有底气压制沈侍郎。”
齐环微微皱眉,这无疑是一句废话。
他和都水司的同僚当然不希望对方找到把柄,但这件事的主动权不在他们手中。
贾璠更进一步说道:“德瑜兄,沈侍郎是钦差,其他官员并不是,只要你们使出水磨工夫,态度再强硬一些,对方哪有那么容易查下去,对不对?他们找不到把柄,部堂大人的底气就足,届时就能替我等遮风挡雨。”
齐环心念电转,他当然知道贾璠这厮没那么好心,恐怕是想让都水司挡在前面吸引查办处的注意力。
问题在于眼下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沈望麾下都是他精挑细选的人才,这么短的时间里根本无法疏通关系,而薛明纶暂时又不会出手,只能依靠他们自己。
一念及此,齐环没有表明态度,只是拱手道:“玉田兄费心了。”
贾璠望着他脚步匆匆的背影,无声笑了两下,随即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行去。
……
辰时三刻,查办处数十位官吏浩浩荡荡地来到工部官衙。
工部尚书薛明纶神色肃穆,亲自出迎。
钦差沈望上前宣读圣旨,然后在工部一众官员敬畏地注视下,与薛明纶一道前往值庐。
他的下属则在都水司员外郎齐环的引领下,前往都水司的跨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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