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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此,他望着赵胜忠沉声道:「好个偶有过失。
赵副帮主,去岁敝号十二船漕粮北运,贵帮收足所谓保平安的银子,结果船过徐州遭遇水匪,押船漕丁竟然跑得比兔子还快!
若非当地卫所军士救援及时,十二船漕粮早就被水匪劫掠一空,届时这笔帐又该算在谁头上?」
王奎额头青筋暴起,怒道:「陈年旧事翻出来做甚!
眼下是你们盐商坏了规矩——」
「规矩?」
乔望山不紧不慢地截住话头,平稳却有力地说道:「大燕《漕运则例》载明,商船过闸抽分百取其三。
敢问王舵主,如今漕帮收的引水钱丶泊岸钱和纤绳钱加起来,哪家商船不是百抽十二?这多出的九分,是哪朝哪代立的规矩?需不需要老朽给你念念太祖皇帝定的旧制?」
王奎被这番话堵得面色发红。
若是不知内情的人,只会觉得这位漕帮舵主是个头脑简单且立场鲜明的粗人。
薛淮当然不会这样想,桑承泽已经和他说过王奎的真实立场,此刻看着对方几近天衣无缝的表演,不禁暗暗觉得有趣——在宋义当面,王奎自然要坚定不移地站在漕衙那一边。
不过王奎和赵胜忠都非伶牙俐齿之人,眼见他们被盐商们挤对得有口难言,宋义轻咳一声提醒道:「列位就事论事,莫要偏离今日磋商本意。
」
今日列席的诸位高官之中,范东阳是当仁不让的首席,接下来便是同为从三品的黄冲和宋义,而黄冲看起来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的打算,仿佛他只是来走个过场,那麽宋义的态度便显得非常重要。
盐商们终究不敢当面和这位漕衙高官作对,于是纷纷恭敬地应下。
趁着这个当口,赵胜忠稳住心神,徐徐道:「即便抽成稍高,也是因漕工饷银需要支应,而诸位盐商骤然割席,漕帮数万弟兄衣食无着,上月淮安已有漕工聚众讨活计,倘若因此激起骚乱……」
「赵副帮主此言令人费解。
」
乔望山神色微冷,反唇相讥道:「贵帮在运河处处设卡,商贾运货成本凭空多出三成,几十年下来不知给漕帮增添多少进项,难道这还不足以维系漕工生计?再者,运河上那些插着漕帮旗帜的私船往来不休,真当天下人都是瞎子?」
赵胜忠脸色骤变,沉声道:「还请乔会首慎言!
漕帮向来奉公守法,私船之说实乃中伤!
」
「赵副帮主。
」
沈秉文抬眼望去,语调平静却隐含杀机:「去年九月十八,贵帮三条粮船在宝应河段沉没,听闻打捞时浮起的却是苏木和犀角。
在下实在有些想不明白,这究竟是运河里能够长出苏木和犀角,还是有人故意用这些昂贵的物事陷害漕帮?」
堂内的气氛忽然变得凝重。
漕船在运河上夹带走私几乎已是公开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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