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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过后,去而复返的侍卫从薛淮手中接过那匹良驹,另一名侍卫则引他进入别苑。
青绿别苑占地宽广,薛淮一路走一路欣赏。
踏入朱漆大门,迎面是青砖垒砌的八角形照壁,壁前稀疏栽着几丛耐寒的南天竹,卵圆形小叶染着暗红色。
绕过照壁便见青石板主道,两侧列植的油松高逾两丈,墨绿针叶在寒风里簌簌摇动,松针落满道旁鹅卵石镶边的旱溪。
沿主道前行五十步,豁见白石围砌的方池,池水清可见底,水面浮着枯黄的睡莲残叶。
池上架设三折平桥,北岸堆筑的假山上爬满常春藤,藤蔓间露出灰褐色的湖石;南岸植有七八竿湘妃竹,竹丛下散置着未上漆的原木矮凳。
走过平桥,再穿过挂有“涵虚”
匾额的月洞门,前方便是云安公主用来待客的撷秀轩。
侍卫在堂前止步,侧身道:“薛编修,请。”
薛淮点头致意,迈步登上五级台阶,走进清幽雅致的撷秀轩。
“拜见殿下。”
薛淮拱手行礼,抬眼看向坐在窗边看书的云安公主姜璃,她旁边站着数名丫鬟,外面则有侍卫值守,然十余人不曾发出半点声响,氛围安静祥和。
她今日穿着银朱色云锦小袄,衬得她面如初雪,领缘压着雪青绲边,袖口探出半截葱白指尖虚搭在书页间。
那支和田白玉鸾首步摇今日换作金累丝点翠竹节簪,松松绾住单股辫垂在左肩,辫尾流苏随她抬眼动作轻晃,恰似檐角融化的冰凌滴入寒潭。
“薛编修免礼,请坐。”
姜璃下颌微扬,窗隙透进的光扫过她鼻梁,投下一道利落的影。
薛淮落座,姜璃亦放下书卷,缓步走到主位坐下。
“臣今日前来是专程道谢,另外奉还当日殿下相借的良驹。”
薛淮神色如常,他自然不是冒昧登门,前日便已让李顺递上拜帖,征得公主府的允准。
姜璃似乎不喜,语调清冷:“本宫送出去的物件,从来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既然那匹马给了你,你收下留着便是,毕竟你家里那两匹老马恐怕经不起长途跋涉。”
薛淮心中一动,对方这句话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他谨慎地说道:“殿下,无功不受禄,臣不敢领受。”
姜璃笑了一声,略显强硬地说道:“本宫不想重复第二遍,给你的你便收下,不然别怪本宫拿你出气。”
薛淮有些好奇,他不知道这座京城里谁能让姜璃受委屈,除了宫里那位天子——可是朝野上下谁不知道天子对云安公主视如己出?这么多年何曾让她受过半分委屈?
好奇归好奇,薛淮却没有追问的想法,万一姜璃说她看哪个权贵子弟不顺眼,让他去教训对方一番,那他不是自找麻烦?
姜璃似乎猜出他的心思,嗤笑道:“本宫怎么觉得还是以前的薛编修更顺眼?如今你变得像朝堂上那些老油条一般,唯恐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丝毫没有当初的风采,也不对,那天你在大朝会上还算硬气。”
薛淮心想谁能和你相比?
不是天子所出却比那三位正经公主还受宠,据说连东宫太子都要哄着你。
“殿下说笑了,臣正是因为遭遇这段时间的风波,才明白过往多有不足,总不能撞了南墙还不回头。”
薛淮半真半假地回应。
姜璃意味深长地说道:“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是打算从此待在翰林院著书修史,两耳不闻窗外事?”
薛淮点头道:“臣正有此意。”
姜璃便问道:“不想报仇?”
薛淮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徐徐道:“殿下是指原都水司郎中顾衡?如今他被关在靖安司,想来朝廷肯定能查清他的罪行,继而还先父一个公道。”
“你莫要装傻,更不要告诉本宫,你相信顾衡就是这件事的主谋。”
姜璃撇了撇嘴,悠悠道:“你是个聪明人不假,但也不必将本宫当做三岁小孩糊弄。”
薛淮微微垂首道:“臣不敢。”
“薛淮,本宫帮过你一次,就可以帮你第二次,虽说本宫无法确认究竟是谁在算计陷害薛家,但是可以帮你将这个范围缩小到寥寥七人之内。”
姜璃稍稍停顿,似笑非笑道:“若想知道答案,只需你答应本宫一个简单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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