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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病房打电话过来通知的时候,田嘉木还没到,凌捷跟着护工一起把凌田从急诊抢救室送去住院部大楼。
a大附属医院历史悠久,地处城市中心,几次扩建都是螺蛳壳里做道场,东一块地,西一块地,组成庞大的院区。
其上有几十年的老楼,也有前两年刚盖的新楼,中间隔着马路,以过街连廊相接,四通八达得好似一座太空城。
凌田躺在推床上,床头挂着输液的袋子,枕边挨着心电监护仪,左转,右转,进电梯,出电梯,感觉好像走了几里地,最后直上15楼,这才看见内分泌病房的标志牌。
护士出来接人,把她带到一个三人间,靠窗的床位空着,已经消毒完毕。
自此,她便有了个新代号,1544床。
凌捷把她安顿好,去护士台领了材料,到楼下窗口办住院手续,再回抢救室取方才没办法拿的东西。
一直等到一切停当,田嘉木姗姗来迟。
认识凌田的人要是看到凌捷,总会觉得她长得像母亲,眉毛,眼睛,脸架子,都像。
但要是看到田嘉木,又会觉得她像父亲。
田嘉木跟凌捷同岁,今年四十七,还是年轻时的瘦高身材,冷白皮,戴副半框眼镜,样子蛮好。
他是坐昨天晚上的飞机回的上海,广州机场的老规矩,航空管制,航班延误了几小时,半夜才落地。
当时已经过了医院的探视时间,凌捷发了个清单给他,让他回家睡觉,早上再来医院,顺便带几件换洗衣服和日用品过来。
这时候走进病房,他也知道来得晚了,解释说自己其实很早就从家里出发,路上有点堵,到了医院门口又排了半个多小时,才听保安说需要事先预约过车位才能进,于是只好掉头离开,把车停在附近一座商城的地下停车场,然后再步行过来,所以才弄到现在。
还有凌捷让他拿的那些东西,有几样怎么都找不到。
凌捷反问:“你不知道大三甲医院的车位紧张?”
又翻了翻他拿来的袋子,说:“这个是洗碗机用的洗碗粉,我让你带的是洗洁精……”
凌田在旁边看着母亲的面色,预感他们快要吵架了。
所幸病房里人多,田嘉木没回嘴,凌捷也没往下说。
门外医生护士走进来,凌田再一次看到“晴子”
。
这人仍旧一身白衣,戴着口罩,眉眼带笑地问她:“感觉好点了吗?”
凌田下意识地点头,心里其实纳闷,医院这个班到底怎么上的,昨天中午看见他,半夜看见他,今天早上他还在,是住在这里的吗?
而后,眼见着“晴子”
戴上乳胶手套,拆开一套采血针的包装,用温柔耐心的语气对她说:“我们抽个动脉血,复查下血气,看看你酮症消了没有。”
凌田:“!
!
!
……”
尽管在急诊每小时测一次毛糖,她自以为已经被扎麻木了,此时看见四五厘米长的针头,想起那种尖锐刺骨的疼痛,恐惧依旧。
不等她说什么,田嘉木挨床沿坐下,揽过她肩膀说:“没事没事,田田别看,爸爸替你挡住眼睛。”
这还是她小时候的习惯。
当时生病,大多是凌捷带着她去医院,极其偶尔田嘉木也在,便会在抽血、打针、挂水的时候抱住她,帮她挡住眼睛。
隔壁床住着个五十多岁的胖阿姨,笑看着他们唏嘘:“真是好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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