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蚂蚁。
谢逢野忽地想起在白氏万州灵轴之中所见,江度堕魔前昔,虽月舟早有察觉,却因劝说不了而无奈只能种下死咒在江度心口,意图同归于尽。
之后玉兰被白玉春接走,月舟再带着满身诅咒前来时就曾提起:生于安乐的蚂蚁从不在乎九天之上神仙的死活,却会在灾祸来临之时,怨恨神佛不加庇佑。
谢逢野打量着玉庄,实在猜不透他所怨为何,便试探着说:“蚂蚁不在乎?”
玉庄神情不变,淡然道:“事态人情多变无常,悲凉才是应该,向来为生民立命者,最容易沦没于无声。”
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话未说完,眉眼沉沉,“谁都该活得自私些。”
语毕,垂眸掩住情绪,恰如海面下汹涌的暗潮。
他是恨的。
隐忍又狂躁。
不可说玉庄作为道君没有做到众生如一,谢逢野这会恍然大悟:用正邪善恶来评说玉庄确实有失偏颇,他早在万千年前就定了性,他初心稳固,坚韧不已。
谢逢野问:“那你还时常念着众生平等。”
“是平等。”
玉庄摇扇而答,“三界上下,万万千千,于本君而言,都不重要。”
对于这样的回答,谢逢野丝毫不诧异。
问道:“既然你这么看不上眼,还做什么神仙?这种问题,我几千年前就听过答案了。”
彼时,昆仑虚云雪皑皑,冰川之中没有月舟和冥王,他们依旧是老怪物和小金龙。
小金龙时常因古经记载中写神仙得灵力应当造福于苍生而困惑,扬首问:“如果我生这一身神力,就应该去帮助别人的话,那我能不能不要啊,到处去帮忙好累的。”
老怪物面具之后漏出几声低笑,轻声道:“没有什么东西是理所应当的,你既有了这本事,就该有承担的准备。”
落在此时此刻,谢逢野只告诉玉庄:“你享着三界供奉,坐拥不世之力,再说这样的话,未免也太过混账了些。”
玉庄静静地看了他良久,才缓声说:“我还是不能习惯现在的你。”
谢逢野回:“彼此彼此,我如今瞧着你也挺陌生的。”
所谓挚友,不过是有人扯了许多年的谎罢了。
他们走散于相识那天,路向两边蔓延,各自身在一边,想要靠着劝解达到共识已不太可能了。
谢逢野直白地问:“你凑这些东西,是想做什么?复活谁?再把他拼起来?”
玉庄好笑地挑眉问:“我凭什么回答你?”
谢逢野道:“不凭什么。”
玉庄又说:“那你知道还问。”
谢逢野坦诚道:“万一你说了呢?”
他们之间过往,横亘几世,恩怨纠结太多太多,交错连接成了磐石。
玉庄却忽地笑了起来,这笑容惨淡淡的,没有一点温度,他摇头说:“我们只剩这些逗趣耍嘴的默契了。”
玉兰冷声道:“我们这样的,自然不敢同道君逗趣耍嘴,可惜,你收美人面,如今冤魂怨气冲天,鬼吏自要彻查,只怕一时半会你也成不了。”
谢逢野接着补上:“你要收禅心,可惜我和玉兰早已说明,至于其他妖怪被你祸害得死的死,逃的逃,现有的妖仙里,恐怕你也算计不了。”
至于玉庄还在收的涅槃,谢逢野和玉兰都没提及,但他们此刻一同望向玉庄的目光里,都连带着月舟和江度的那份恨意。
“你谋划这么多年,仍旧一事无成。”
谢逢野讥讽道,“多可怜。”
这话说得戳肺管子,惊得一旁哑巴了多时的孙祈成忽地睁大了眼睛。
想如今两边对峙这个境地,再上赶着挑拨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选。
孙祈成哑声唤了“冥王”
,谢逢野回望一眼,示意这个老头子安心。
他冥王是爱耍混账,可也分得清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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