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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有再提跑马的事。
就此搁置。
养在皇宫马厩里的那匹小马驹很快长大,被牵出去充作了战马。
——
裴显在山下军帐里睁开眼的那个瞬间门,模糊的梦境立刻远去了,脑海里只留下她沮丧地抱着膝盖,坐在步辇里的一抹单薄身影。
他见过她当面做出类似的姿态。
那还是正月里,天家夫妻因为顾六郎的事生了龃龉,她在紫宸殿被波及,不知受了什么样的委屈,装作无事地出来之后,站在紫宸殿外空旷的庭院里,就是以一模一样的姿势抱膝蹲在了松柏树下。
他得讯赶去,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在她肩头,把人劝起了身。
后来……她就突然高兴起来,领着他去了东宫。
裴显在漆黑的中军帐里睁着眼。
他已经不记得刚才梦境的具体内容了,但他隐约感觉,梦里的自己似乎哪里做得不对,才会让那道单薄荏弱的身影,以受伤防备的抱膝姿势,坐在步辇里孤单离去。
再想要细想下去,却又什么都记不起了,只剩下一丝怅然残留心头。
山里入了夜,靠近战场凶地的人格外忌讳鬼神之事,除了巡值的将士,少有人单独走动。
裴显却不怕鬼神之说。
如果说是鬼神之力让她的身影夜夜入梦,他多遇些鬼神又何妨。
他在夜幕下里起身,独自提了一盏灯,步行到了山脚下的河边。
这处河水,是姜鸾头一天祭祀的战场边的同一道河。
水波平缓,山顶的雪水融化而成,由一开始的淙淙小溪汇流成大河,蜿蜒转过了半座山,从山的另一边流到了这一边。
看如今月色下平静流淌的模样,难以想象一年前血水横流、尸体阻塞河道的骇人景象。
裴显对着河水沉思。
自从四月底被当街拒绝那夜开始,至今连续一十余日不曾见面。
他故意不去寻,她却也不曾来召。
他的目光从平静流淌的河面上转开,转而望向山腰处。
姜鸾的大帐扎在半山腰。
一十多天没有见面,半个月在行军路上,他领着八千前锋营精锐前头开道,姜鸾在东宫几百禁卫的护送下在队伍最安全的中段。
队伍隔了十几里,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没有理由见面。
招魂仪式开始的那三天,她需要沐浴焚香,祷告上苍,举行仪式。
他站在队伍里,看着她站在白幡围绕的高台之上殇辞招魂,她忙。
但招魂仪式昨日就结束了。
他等了一天,从昨晚等到了今晚。
只要空闲下来,就会像现在这般,驻足往山上眺望一会儿。
小黑点似的人影在她的大帐里外来来去去,她始终没有召他。
心中积攒已久的郁气,怀疑,烦躁,四处漫溢,心底淬毒的火焰遍地流淌,几乎快要压不住了。
他把风灯放在河边,一头扎进了积雪化成的冷冽河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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