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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哪个他?”
安养真一时有点懵:“林林?”
“爸爸。”
安养真诧异:“现在?你不是不想去么?”
安问按亮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早,就现在吧,也耽误不了多久。”
“耽误“这个词用的很微妙,安养真咳嗽两声:“不用急于一时,如果你心里还膈应,就以后再说。”
安问勾了勾唇:“总要去医院看看的。”
既然是探望病人,总不能空手而去,安问在医院门口的花店里买了束花,又去隔壁精品水果店提了个果篮。
安养真想吐槽得很,没见过亲儿子上门拎这些的,摆在面儿上的疏离,连装都不装了。
但安问从墓园出来面色就很冷,安养真也没剩别的什么至亲了,只想百依百顺让安问高兴,便随他去了。
私立医院管理严格,人很少,停车场一溜儿的豪车,出入的家属也都衣着得体。
进了大厅后有专属护士来接待引路,乘电梯上了五楼,一条洁白长廊纤尘不染,安远成的病房就在走廊中段,门口坐守着一位黑衣保镖。
见了安养真一行人,他起身问好,例行汇报了今天的动向,中午吃了多少,下午推着去外面散了多久的步,这会儿是醒着还是睡着。
病房是个套间,进门先是玄关、会客厅,绕过隔断,拧开第二扇门,才通往病人休息的卧室。
除此之外还有间小卧室,给夜间陪床使用。
两人进去时,脚步踩在厚实地毯上寂静无声,电视开着,音量很小,播放着本地新闻,一米五宽的病床上,安远成背对门侧卧,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如何。
从背影就能看出安远成今日的消瘦,或者也可能是消肿了,平时总定型得一丝不苟的发型蓬松着,被枕头推得凌乱。
人的作风作息深深地被身体出卖,同样的年纪,任五桥就还是非常挺拔,风度昂然,安远成却疲态难消,在这个年纪脑溢血中风,连医生都扼腕。
安问静站了会儿,安远成迟迟没动静,他便放下花和果篮,叫了他一声:“爸爸。”
侧卧的身体一震,像要转过身来,但僵硬而用力地在床上蹭着,很狼狈。
安问过了会儿才明白过来,因为安远成偏瘫了,所以连随心所欲地转身都做不到。
他上前,绕过床尾,想伸手帮忙时,看到安远成双目赤红地瞪着他。
因为对面部肌肉也失去了很好的控制,安问也无法辨认他到底是激动,还是愤怒。
刚刚一直悬着不知如何应答的心情倒是平静了下来,安问站在他床边,淡淡地说:“我帮你吧。”
任延搭了把手,两人合力将安远成翻过了身,又将他的被子整理好盖好。
安远成呼吸粗重,脖子涨红,过了好一会儿,才平息了下去。
“爸爸是生气,还是激动?”
安问在床沿边站着,从一旁的柜子上取了枚苹果,在近处的盥洗台上清洗干净。
少年人的声音清亮,穿过水龙头下哗哗的水声,听着比水流更清澈,讲话语气却慢条斯理的。
安远成能说话,但含糊,语句粘连,没有什么威慑力。
他干脆不说,沉默以对,眼眸沉沉地看着电视新闻。
安问洗好了苹果,在安远成床边坐下,垂下眼睫,用一柄小巧的水果刀削着果皮。
“我们昨天去把妈妈接回来了,用回了原来的名字,挑了风水好的墓园入土为安。
我们想,妈妈应该也不太想跟你有关系,所以墓碑上就没有刻你的名字。”
安远成目光震了震,呼吸又滞重了些。
“爸爸,我不恨你,我在福利院时,有个民警很关心我的状况,一直帮我留意着失踪人口登记里,有没有一个叫‘安问’的,等了两三年都没有时,他虽然没说透,但我已经明白了,你没有找过我。
现在我知道了真相。
你觉得我不是你亲生儿子,所以你心里应该很高兴吧,觉得我一个野种流落他乡自生自灭,是活该。
这个念头虽然自私,倒也符合人之常情——虽然是人性最低等的那一根下线。
“我还是很幸运,最起码你后来知道了不对劲,知道去追查真的基因报告,把我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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