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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萧湘将拂尘上的云雾泼出去,裘弈便已经缩回了云雾之中,继续去寻那破阵之法。
剑锋铮鸣声又起,千机卧云中冷气肆虐,许多玄清宗的徒子发觉有雪落地,纷纷奇怪这八月天哪来的降雪,一抬头,见这雪落的源头是浮于半空的千机卧云。
“大长老在上面干啥呢?”
“不知道哇。
我刚刚瞅着有俩冰块似的前辈跟山门看守说了一声后进来了,可能是来找大长老切磋的?”
“哪俩前辈?”
“一个白头发,一个黑头发,白头发那个应该是行神道君,我看见他怀里抱的剑,剑柄上刻着摧雪二字。”
“乖乖……行神道君不是不下仙门么,这是让谁给带下来了?”
“哎哎,我昨日听我那在上清宗的姊妹说,前些时候太清宗的幽明道长去上清宗给行神道君送了枝雪红梅,把人给领走了。”
“领哪去了?”
“那铁定是领去太清了啊……”
正在千机卧云中和阵法蛮干的裘弈还不知道,“幽明一枝雪迷走行神”
的离谱传言即将在修仙界传开——就算知道此事,他也不会发表什么看法,他认为谣言止于智者,但修仙界遍地傻子。
萧湘带他来千机卧云的意图,他知道。
裘弈并非顽固,若是此行能证明他一直以来的观点是错误的,那他改就是了。
但他一直觉得自己这个观点没错。
人在绝境中爆发出的力量可碾碎万难,经验应当从实战中吸取,若是不能够从战斗中总结经验,那证明这个人并不适合走这条道路,不应当强求此道。
可若是按照自己曾经的境遇来指点他人做事,那人日后遇上困境,会对自己察觉到的破局之法视而不见,转而在紧要关头去回想前人是如何应对的。
若能渡过劫难还好,若是因此殒命,叫曾经为那人倾囊相授的师长该如何自处?
卧云阵中罡风肆虐,吹乱裘弈鬓边白发。
他手持摧雪,看着眼前怎么也斩不断的连环阵,喃喃低语。
“叫吾,该如何自处……”
……
五百年前。
这时候的落樱顶还没有设下后来那样层层严密的结界,裘弈练剑时,总能察觉到有些小心翼翼的视线投射在自己身上——那些视线来自太清宗的小徒子们。
人人都说,裘弈长了一张能惹祸的好脸,裘弈也习惯了被人盯着脸看。
他那时的年纪放在修仙界里还算得上年轻,修为却已至元婴,是人人称羡的天纵奇才。
天才要习惯被人注视,裘弈借助那些盯视自己的视线来锻炼自己的定力和恒心,他最初并未将前来围观的小徒子们都给赶走。
有一天,他注意到那些视线中,有一道一直在顺着自己的剑势游走,从来不在他的脸上停留。
被看见的地方,是自己最满意的所在,这才是令人开心的注视。
裘弈天不亮时就在樱树下练剑,一直练到红日西斜,那道视线也一直盯着他的剑招,不曾移开。
那道视线在他的剑上看了三年,无论严寒酷暑,只要他起剑,那道视线总是会准时地落在他的剑锋上。
裘弈在三年后的某个清晨,第一次看向那道视线的主人。
那是一名怀中抱剑的年轻弟子,名唤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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