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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我还不明白,为何书院会破格录用我入学,仅仅是因为我母亲与陈家的渊源吗?后来我才知道,陈家看中了我的天分,希望培养我,然后拿我的文章,当成陈修的敲门砖,去敲开那些世家的门,即便没有这次新法,这次花一大笔钱买我闭嘴的事情,也会发生。”
陈修终于忍不住了。
他怒道:“我没有!
这考试就是我自己考的,试卷也是我自己做的,凭什么姓辛的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就能博取同情!
我听说陆廷尉断案如神,难不成是靠冤枉好人得来的名声吗?!”
陆惟无动于衷,冷漠地看着对方。
他自然不是头一回遇见陈修这种嫌犯了,许多人在铁证如山面前都还能抵赖,因为他们内心压根就不认为自己有过错或犯了律法。
“辛杭身体缘故,考试时就算全力控制笔触,依旧会留下痕迹,我一字一字对了你们一人的卷子,里面有许多痕迹,最明显的就是这个“劉”
字,最后一笔勾起,辛杭气力不足,金钩微颤,最终引颈待戮,如同绝笔,而你身体无恙,落笔平稳,这最后的一勾,没有颤抖。”
陈修既然已经争辩,索性抗争到底。
“每个人每次写的字不可能一模一样,总是有细微差别的!”
陆惟点点头:“不错,你是因为刚刚听见公主加封的消息,心才乱了的。
本来你觉得,这甚至只是一件小事,就算最后被揭穿,看在你父亲出借天水书院的份上,看在天水书院在秦州举足轻重的份上,公主总是能网开一面的,毕竟秦州已经死了许多人,再也经不起动荡了,而且公主之前还要赶着回京,但你没想到,就在这个当口,公主殿下竟然名正言顺作了秦州的主,连新法也被承认了。”
陈修:“我……”
陆惟
:“还有,辛杭病重,写卷子才那么慢,你之所以也跟他差不多时间交卷,是因为这字迹本来就不是你自己的,你需要时间去控制自己下意识自然书写的习惯,我说的没错吧?”
陈修的脸色脸色白了又青。
陆惟冷冷道:“辛杭这样的字,是因为他满心愤懑无从发泄,为人又倨傲孤僻,只能以字表心,你自小一帆风顺,被众星捧月,受尽宠爱,用这样的字,完全不符合你的经历与性情!”
公主终于开口了。
“我们打听到,你外祖父家在隔壁梁州,三年前你曾经在那小住几个月,与表兄弟一块学习,这期间你不可能一张字帖一笔字都没留下吧,若说小时候的字迹与长大后大不相同,那三年前距今不远,应该差别不大。
不然我派人过去搜搜你外祖家,待找到证据,你方肯心服口服,不过到那时候,只怕你外祖一家都要受你牵连,无端连坐。”
陈修呆立当场,被这一锤又一锤,最后再加上公主一记重锤,直接晕头转向,完全不知作何反应。
陈山长叹了口气,迈出一步,跪下拱手。
“这一切皆是老朽所为,是我利益熏心,一心想要让陈修拔得魁首,也让天水书院更上一层楼,方才铸成大错,还请殿下责罚于我!”
陆惟:“他今年贵庚,你让他去跳河,他怎么不去跳?”
陈山长似难以想象对方神仙一样的面容会说出如此刻薄恶毒的话,一时竟接不上话。
陆惟冷冷看着他,就像寺庙里高高在上的神像:“你现在想到要顶罪了,之前是把别人都当成傻子?新举官法是为了破除世家垄断,以门阀定官品,你们自己痛恨世家门阀,却恨自己不是世家门阀,一有机会,就要做他们做过的事情,将这些别人曾经施加给你们的,又施加在别人身上!”
陈家父子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他们哪里敢说话,事情已经败露,新举官法第一年,魁首就得来不正,这新法还是公主亲自颁布的,这等于狠狠打了公主的脸,恐怕天水书院山长之位也要不保了。
“骂得好!”
辛杭大笑起来,笑出了眼泪。
他已是将死之人,没有那么多礼仪,旁人也不与他多作计较。
“殿下,陆廷尉,你们看看,他们现在后悔,只是后悔自己东窗事发,而非后悔自己干过什么,如果早知今日这一遭,他们也许会另找他人,也许会灭我的口,说不定秘密就可以永远保守下去了!
除了我,辛家没有人敢站出来,他们都畏惧陈家,生怕断了自己的生路!”
他的母亲和弟弟有些羞愧,欲言又止。
杨园对辛杭却没什么好感,冷笑道:“你现在揭发出来,不过是因为你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索性孤注一掷,既然你如此痛恨,当日就不应该答应他们,答应了又反悔,你以为就你清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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