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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照尘想不通,像时鹤春这么怕疼的人,是怎么对着自己下刀的。
秦照尘拢着时鹤春的手,那只手的手指还微弯,已经变得冷僵了,是个持刀的姿势。
怎么该是持刀呢。
这双手里该握的是银子,怀里抱的也该是。
秦照尘搜遍了全身。
可笑大理寺卿身上甚至没有一粒碎银子,那银酒壶他舍不得,只能抬头借:“有银两吗?”
此刻狱中没有旁人,大理寺卿不发话,没人敢进来。
鹤归堂的人沉默伫立,欲言又止,只是出去绕了一圈,勉强攒了几两碎银回来,全交给他。
秦照尘把银子放在时鹤春手里,那双手握不住,稍稍一晃,白花花的银子就又都散落回地上。
“不要么?”
秦照尘哄他,“那就抱。”
秦照尘把人抱进怀里,可时鹤春身上全是伤,片片殷红刺目,没个能拍抚的地方。
秦照尘喂他酒,时鹤春也咽不下,这具身体的喉间早已冷了,清凌凌的水酒混着淡淡血色溢出来。
秦照尘看着自己手上的血。
……
“大人说,他自己买的好酒。”
鹤归堂的人低声说:“比秦大人给买的好,喝了立刻就不疼。”
“大人说,他腻了红尘,回天上去玩玩,和大理寺的什么罪状不相干。”
鹤归堂的人如实转述:“这幅躯壳沉重碍事,所以乱切了几下,小师父千万别往心里去。”
“晚上吵了架,也别介怀,一辈子吵吵闹闹,大人心里明白。”
鹤归堂的人复述,“只是……得先走了。”
秦照尘抱着他不会动的小仙鹤,在怀里暖着,看着那具寒酸的薄棺。
鹤归堂的人起身,去将棺木抬了,小心接过秦照尘怀里的尸身,将官袍还给秦照尘。
“不行,他要漂亮衣服。”
秦照尘拦住,“要银子,不能不给他。”
鹤归堂的人专心收敛:“极刑者,一席草、一口棺,只可薄葬,不可立碑。”
秦照尘睁着眼睛,他想破口大骂,想说去他的薄葬,去他的不可立碑……去他的律法,时鹤春死了。
他的时鹤春死了。
可这些话半个字都说不出,因为鹤归堂的人把官服叠好,把捡回的獬豸冠端正放在上面。
因为这份前程浸满时鹤春的血,容不得糟蹋。
“大人先走,留您苦熬。
这青云路不好走,万般艰辛坎坷,大人心里清楚。”
鹤归堂的人说,“今后我们跟着您,受您驱使……为这世道。”
鹤归堂的人跪下来,将官服奉给大理寺卿:“为这世道里不再有个时鹤春。”
“大人请您悬明镜,请您照尘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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