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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兰宜目光下移,看见了自己被血洇得颜色愈发深的藏青色裙摆,差点又晕了过去。
她扭头,不去看干涸的血块,忍着恶心道:“她……贵人事忙,搭救便罢,怎还会考虑这许多?”
沈兰宜前世并未与裴疏玉相交,但她知道这位永宁王殿下,可不会是什么善男信女。
她不会因为她是女子而看轻她,相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反而让沈兰宜对她更多了一份畏惧。
珊瑚便道:“夫人,我们要是这样回灵谷寺的话,肯定要倒大霉,所以奴婢大着胆子,去求这位殿下,至少带我们去换一身干净衣物。”
沈兰宜挑眉,“她答应了。”
齐知恩在旁边插嘴,“许是心情好呢?我看说书先生都是这么讲的,大侠做了好事,都会好心情地去茶馆喝一盅茶。”
“大侠?”
习武之人的耳力绝佳,斜坐在车辕上的裴疏玉忽然笑了一声,“我可不是什么大侠。”
“捎你们回来,一是顺带,二是善后。
你们这位夫人想必是某位的妻子,这一身是血的回去,不定生出多少风波,以至牵连到今日的我。”
“我最讨厌麻烦的事情,送佛送到西,城北有我名下的铺子,我会送你们去那里更换衣物,到时要回哪去,你们自同铺内的管事知会一声。
只一点,今日之事与我无干。”
待裴疏玉说完,沈兰宜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开口道:“无论如何,今日多谢殿下,若非殿下搭救,我们恐怕都难逃此劫。”
说实话,无论是面对谭清让,还是面对方才凶神恶煞的齐满山,她都没有如此胆战心惊。
她害怕自己沦入深宅重复前世的人生,也害怕冷铁砍她砍到卷刃,但她怕的,是生死,是绝望,而并不是这些人。
因为他们卑劣,不过无耻之徒,没有什么值得她好怕的。
但沈兰宜却是真的有点怕前面这位。
前世,朝野乱局中,谁都没有想到是永宁王杀了出来。
裴疏玉甚至一度割据了北方四府,隐隐有称侯节度之意。
假以时日,就是真的让这片江山改姓裴也未可知。
可惜的是,在战局焦灼的时候,她的养子意图夺权,揭穿了她的女子身份,狠狠来了一记背刺。
军心因此大乱,而裴氏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张,彼竭我盈,朝廷趁势反攻,生擒裴疏玉的那一日,还发诏褫夺了她的王位与姓名。
“不必,手痒杀几个人而已。”
裴疏玉的话音打断了沈兰宜越飘越远的思绪,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膝上的布料已经被她自己无意识地攥皱了。
沈兰宜总觉得这样不够,毕竟是救命之恩,只轻飘飘一句谢总觉得于心有愧。
可是……
她没来得及再想下去,就在这时,马车忽然急刹,前方飘来一声“吁——”
,紧接着,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声蓦然响起。
“实在抱歉,是下官莽撞,马惊了殿下的车。”
巷道狭窄,温润有礼的青衣文士翻身下马,他勒紧缰绳,朝裴疏玉拱手一礼:“殿下可有被冲撞?这边有医馆……”
不止是沈兰宜,珊瑚也到吸一口凉气。
很好。
沈兰宜掐了掐掌心,确定耳畔飘来的声音不是她的幻觉。
真是冤孽,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偶遇了谭清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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