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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兰宜一点也没有躲的意思,她站在愈演愈烈的火光中间,目光游移在这个四角的囚笼里——
原本被扣在门外、防止妓-女逃跑的铁锁,被她扣在了门内。
为了防止妓-女自戕,窗户被人钉得死死的,房内连烛台和发簪都是圆钝的,找不到一件锐器。
可是,一个人若是不想活了,总有很多的办法。
譬如,用足够多的结实衣料连成绳索,倾洒积攒的头油浸透木板再引燃火星……
蚂蚁搬家似的预备了很多种死法,方雪蚕留下的东西,倒叫她都用上了。
烛火渐次倾倒,浸了油的地板衣料触火即燃,火焰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留给人反应的时间连几息都不到。
看清眼下形势后,谭清让不再挣扎,他屏住呼吸,盘坐原地,似乎是在等渺茫的、被人察觉救下的机会。
不会有机会的,沈兰宜想。
此时此刻,她心里却没有半分快慰。
死从来不凄美、不决绝。
它是痛苦的断头路,无可回头。
沈兰宜闭上了眼,任烟气钻入她的肺腑,任火舌舔舐她的全身。
意识剥离的瞬间,她无比坚定地想,若有来生,她绝不再做谁的妻子。
——
秋意寒凉,寅夜星子闪烁,照无眠。
沈兰宜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终于消化了重生这一事实。
老天爷同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分明死前发下宏愿,做牛做马做猪做狗也不想再做谁的妻子,谁料时间倒转,沧海桑田,她竟又回到了为人妻子的从前。
她默不作声地听全了珊瑚的嘀咕,弄清楚了眼下是什么时候。
谭清让外任期满,回京述职,他和她从岭南一路向北,刚经历了两个多月的长途跋涉,抵达京畿。
明日天一亮,便能进京城了。
那时的她,天真的以为就要苦尽甘来了,结果……
沈兰宜眸色一黯,就在这时,小厅外忽然有丫鬟快步前来通传:“夫人,宁禄那边传话来,说大人马上就要回来,让您这边准备着。”
宁禄是谭清让身边的长随。
沈兰宜眉心突地一跳。
她全然没有做好再见到本该死去的人的打算,更是不想这就再见到谭清让此人。
于是这晚,她借口身体不适,早早地上了床躺进被子里去。
拖字诀终究还是治标不治本,沈兰宜心知肚明,要想彻底摆脱这个身份,唯今之计,唯有和离。
只是和离二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沈家能攀上谭家这桩姻亲关系已是意外之喜,是绝对不会支持她的。
要考虑琢磨的事情还有很多,沈兰宜的精神和身体上本就乏累,没想太久,她便侧卧着合上了眼。
“她歇下了?”
“是,”
珊瑚的声音不免紧张,“今日夫人身子不适,所以没能等您……”
脚步声渐次靠近,犹在梦中的沈兰宜骤然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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