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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同的是,这次田延年没有大笑,而且满脸冰霜,目光如电,看得乐成直哆嗦。
田延年按剑离席,虎行殿上,缓缓说:“先帝属将军以幼孤,寄将军以天下,以将军忠贤能安刘氏也。
今群下鼎沸,社稷将倾,且汉之传谥常为孝者,以长有天下,令宗庙血食也。
如令汉家绝祀,将军虽死,何面目见先帝于地下乎?今日之议,不得旋踵。
群臣后应者,臣请剑斩之。”
他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其实几乎所有人都只记得最后一句:“谁最晚答应的,臣这就把他砍了”
。
于是所有人都轰然下跪,叩头,口中说:“万姓之命在于将军,唯大将军令。”
在所有人当中,只有一个身影特别扎眼,摇摇晃晃地,像纸一样薄,偏偏还没跪下去。
大司农握紧剑柄,大喊:“乐成!
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不,没,没意思……”
乐成满头冒汗,也“碰”
一声跪下,可嘴里依然喃喃道,“昌邑王虽不适合当皇帝,可、可是……不至于死吧?”
在过去十日里,那位“昌邑王”
常常待在少府,和乐成东拉西扯、没个正形。
乐成先是又惊又惧,夹杂怨怒,可到了后来,他发现这皇帝是真懂器物啊,聊起好东西时,眼里的光,如同暗室起火,掩也掩不住。
他甚至也僭越地想过:要是这个人不当皇帝,会不会过上更好的生活?可要不是皇帝,又怎么能接触这么多美好的物件呢?
他的志趣、他的身份、他的命运,似乎密不可分地挟卷在一起,无可分割,无可逃离,一路推着他来到这条绝路上。
大司农当然不能回答他,只能目露寒光,不置可否。
废黜这件事,哪有可以留手的余地?乐成的想法也不重要。
既然群臣的意见都已经统一,大司农便同样向大将军叩首,请他发号施令。
就在这时候,竟有人走进殿内。
除了会上召集的所有官员,大将军只特别召了一个人,虽在殿外,但可以不受拦截,那就是王吉。
但王吉进来时,身边还带了一个人,那就是久久未曾露面的龚遂。
但无论是谁,都绝不能在这种时刻节外生枝。
霍光脸色一沉,田延年差点便要直接拔剑将二人格杀。
可龚遂一句话,却让二人浑身一激灵,顿时没了杀意。
龚遂说:“皇太后愿请大将军及群臣,至长乐宫。”
霍光的整个罢黜计划,最重要的命门,也是最薄弱的一环,都是上官皇太后。
名义上,皇上是由皇太后选立的,所以她的立场非常重要。
可是长乐卫尉仍然是安乐,这意味着最坏的情况,就是需要动用到张安世的武力,在宫中溅血,才进得去长乐宫。
而且进去以后,还不知道从前言听计从的上官氏遗孤,能不能完全听从霍光的安排。
他没想到,这个最大的难题,竟然被一个龚遂不着痕迹地给解决了。
上京以前,王吉以超乎常人的预判,曾经给龚遂指出有三条路:
“第一,如果留在昌邑国,王位未定,而且王国命运全系于长安,等同于把前程性命拱手让人,此为智者所不为也。”
“第二,如果一心侍奉我王,前面提到的问题,我自问回答不了。”
“第三,就是我们两人携手,既要斡旋在这件事里,又能保住性命,还要在将来攀上一株新的梧桐木——这样的一条路。”
一直以来,王吉都朝着第三条路而努力,所以劝谏、谋划、亲近大将军,只为在必将到来的倾覆下能保全自身。
可是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龚遂脑海中浮现出了第四条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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