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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大提琴这种乐器,已经朝夕相处了快一辈子,应该早已对琴音里的悲伤视若无睹才对。
一首《萨拉班德》拉完,她的心好像被拽着沉到最深处。
她把琴放回柜子里,并没有立即关上柜子,而是后退一步靠在对面的矮柜上,和同样无言的三架提琴对望。
她的提琴有时能让她远离孤独,只是静静地望着它们,一种安定之感便油然而生。
但这次并没有奏效,她似乎已经跌入海中,然后被海底的漩涡吸进去,分辨不清情绪的来源,所以没能像往常一样理性地把自己救出来。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她想起记忆深处的一次考核,说起来也只是很普通的考核而已,但是因为一个不该有的失误只能屈居第二。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把那个第一名的所有眼神都当做一种挑衅。
在下一次考核拿回名次之前,每每想到自己的失误,心就好像被拽入谷底。
和如今的感觉很像,一想到好像失去了什么,就毫无办法地进入了一个充满绝望的境地。
可是她失去了什么呢?她又获得过什么呢?
她不敢去想。
宋廉晕倒了,在一次普通的晚饭后。
宋见秋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往了医院。
她到时宋廉已经稳定下来,正在病床上躺着输液。
推门进去之前,宋见秋隔着那条窄玻璃往里看,病床上的老人看起来依然硬朗——在她心里,宋廉似乎一直都是这幅样子。
除了偶尔看到老人的疲态、偶尔注意到他的白发和皱纹,宋见秋几乎感觉不到父亲的衰老。
又或许她早已认定,父亲会是这个家里走得最晚的人。
“啊,小秋来了,快进来。”
薛姨刚好要出去,看到了正在门口的宋见秋,便很热情地招呼她进来。
宋廉的检查似乎没什么大问题,这位陪伴了这个家几十年的保姆为此很宽心。
“诶,好。”
宋见秋走到床边,宋廉好像睁眼看了一下又好像没睁眼。
“具体怎么回事?”
宋见秋在一旁坐下了,凳子上还有薛姨的余温。
“没什么事,我说起猛了晕了一下,她偏不信。”
虽然没说什么偏激的话,但他完全是一副不想待在这里的样子。
“人好好的也不会平白无故晕倒吧。”
宋见秋没打算相信他说的没事。
“起猛了——你去给我开点老方子,我就回家了,走吧走吧。”
固执的老头,宋见秋其实懂得他的这份固执。
一直以来,宋廉作为顶梁柱扛起这个破碎的家,大概早就形成了一种“绝不会被压垮”
的骄傲。
她沉默了片刻,最终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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