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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灯将整个宽阔的走廊照得通明,廊上摆了两张八仙桌,如今上头已放了几样菜,皆用小盖碗盖着。
那倪二夫妻早过来了,倪二和吴贵、王短腿等人坐了一桌子,倪二之妻带着女儿过来寻灯姑娘,刚打了个照面就惊叫道:“哟,吴家嫂子今日装扮得好生华丽,这吊坠晃得我都睁不开眼睛了!”
众人听了这话,不由得都往灯姑娘这边多看了一眼。
倪二、王短腿尚不好说甚么,那吴贵见了灯姑娘这般模样,眼神却是一黯。
晴雯不由分说,就将灯姑娘拉到一边,劈头问道:“你跟我哥哥过了这许久的日子了,如何竟还改不了这毛病?”
灯姑娘自从知道吴贵心意之后,深感愧疚,早金盆洗手不做那档子事了,一心一意只为吴贵的衣食前程考虑,固然有算计晴雯之意,却也是为了吴贵好。
她本意是想装扮得富丽一些,激起晴雯争胜之心,逼着她好生装扮,谁知晴雯先前竟未留意,倒是被倪二之妻嚷将出来,反引得吴贵不自在了。
灯姑娘见得吴贵神情,心中已微觉后悔,但见晴雯这般疾声厉色,眼珠一转,倒装腔作势起来,笑着向晴雯道:“怎么了?我早说过,咱们家必得有一个人细细打扮过了,这才不失礼。
偏生你不肯装扮,少不得我厚着脸皮出来抛头露面了。”
晴雯一时气结。
灯姑娘又道:“如今姑娘若想我恪守妇道,原也容易。
只消姑娘回房换件衣裳,细细装扮一番便是。”
晴雯愣了愣,突然一阵心灰意冷,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又有甚么法子。
只是如今这世道不比从前,坑蒙挂骗者最多。
先前那假王孙之事沸沸扬扬,连贾府都着了道。
又岂知这人能保你富贵呢?你眼睛要放亮些,莫要似先前赵侍郎的女儿和袭人一般,被人骗了才好。
若是这番被骗,只怕再回不了头了!”
一边说,一边竟自顾自去了。
灯姑娘被晴雯这般教训一番,顿感无趣之至,有心洗去铅华,换身装扮,又恐太露行迹,反而不美,何况竟似怕了晴雯一般,故而硬着头皮,不曾换妆,只装作泰然自若的模样,同倪二之妻闲聊。
谁知灯姑娘这般做派,早被平哥儿看在眼里。
平哥儿素知晴雯从前因此事郁郁不乐,同灯姑娘吵过几架,如今见灯姑娘如此,忙暗中向胡长忧嘱咐道:“胡兄,我如今赁着晴雯姑娘家里的房子居住。
她表哥亦是我朋友。
若她表嫂有甚么不妥之处,还望胡兄看在我面上,包涵一二,只当没看到罢了。
常言道,朋友妻,不可欺,千万莫要做出甚么事来,我岂不是夹在中间难做人了。”
胡长忧笑道:“放心,我志不在此。”
又打趣平哥儿道:“我听你话里话外的意思,竟不是为了朋友的缘故。
只怕你当初交吴贵这个朋友,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那位姑娘罢了。”
平哥儿大窘,满面通红道:“胡兄说笑了。”
胡长忧兴致盎然,摇头晃脑道:“少年人知好色而慕少艾,亦是一段人间佳话。
若你果真有意,我情愿当个月老,与你二人挑明的。”
平哥儿忙道:“胡兄万万不可。
晴雯姑娘心气最高,我如今一介白身,怎能得她青眼?岂不是自取其辱。
此时若贸然开口,不但她为难,连我也觉得惭愧。”
胡长忧心下了然,道:“怪道你一心想参加那饕餮宴,只怕也是打着在饕餮宴上搏出身的主意。
只是我既然已经来了,却由不得你打算了。
仔细想来,却是对你不住。”
平哥儿忽而抬头,满脸俱是不服气的模样:“饕餮宴要到下个月呢。
到时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只要他们只凭厨艺定高低,我便仍有机会。”
胡长忧见他这般不肯服输,胸中也激起些豪情意气来,大笑道:“口说无凭,比过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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