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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脑海中绷紧的弦倏地松开,繁杂的思绪瞬间在脑子里炸开,所有的一切都混乱地直冲而来。
祁一柠迟缓地点了点头,用自己习惯的平静来掩饰心底最真实的情绪,又僵着手指给唐北檬掖紧了被角,
“嗯,是我。”
“睡吧。”
唐北檬得到了她的答案,摇摇头,眸子里的泪光也跟着晃了晃,一句话没说,却还是执拗地不肯闭上双眼,泪眼涟涟地盯着她。
祁一柠轻着声音,“做噩梦了吗?”
“嗯……”
唐北檬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鼻音浓厚,抽抽噎噎地开口,“我梦到……你了。”
祁一柠顿了顿,抽了张纸出来给唐北檬擦了擦被汗水氲湿的发丝,
“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她刻意放轻了动作,唐北檬顺着她的动作缓缓闭上了眼睛,虽然后面又像是有些留恋地睁开眼看她,轻轻软软地眨了几下眼睛,可似乎还是抵不过382度的体温,过一会就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祁一柠直起身的时候,觉得自己仿若一座木雕,抬不起手,也迈不动腿,只有在浑身上下弥漫开来的僵麻感,深入四肢百骸,带来无边无际却甘愿让人沉沦其中的痛苦。
她坐在床边,静寂又沉默地看着熟睡过去的唐北檬。
直至天亮,整夜的梦境开始消散,窗外晨光熹微。
祁一柠伸手探了探唐北檬额头的温度,觉得烧应该是退得差不多了,她就又给唐北檬掖紧了被角,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在踏出房门之前,她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日期已经转换成1月1日,放在门把手的门倏地松了开来。
似乎是为了迎接新年,今天的日出很早,这会已经有了温暖和煦的灿烂光束,照耀在窗台上。
她转过身,安静地看着熟睡着的唐北檬,声音轻得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见,
“新年快乐,唐北檬。”
回家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补觉。
熬了一晚上的夜,她以为自己能够倒头就睡。
可完全相反,即使她精神不济地闭上了眼睛,躺在床上一次身也没有翻过,睡意还是无法抵挡住混沌的思绪。
肆无忌惮,完全不受她控制的思绪。
想唐北檬家里为什么仍要保持这样的布局,想唐北檬梦到的她是怎么样的,会不会和她梦到的唐北檬一样……
想唐北檬为什么突然要找她合作,为什么偏偏是她,唐北檬为什么要回来找她……
唐北檬的烧有没有退,有没有起来吃早饭,午饭吃什么,白天可以让谁去照顾唐北檬……
想唐北檬空荡荡的朋友圈,还有……
这五年来唐北檬到底过得好不好,会不会想她——像她在想唐北檬一样,在想她。
到了这个份上,祁一柠只得承认,她在想唐北檬。
她一直回避着的问题,终于在这一刻全部涌了上来,甚至还包含着许多隐隐约约的、深不见底的猜测。
再也无法回避。
她不知道自己在床上躺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想这些事情想了多久,睡着睡着只觉得天旋地转。
不停的做梦,然后清醒。
思绪介于梦境和清醒之间,明明开了暖气,可身体一会冰得像是坠入了冰窖,一会又像是被扔进了火炉在里面炙烤。
喘不过气,仿佛空气压抑又沉闷。
在无数个碎片化的梦境里,她被密密麻麻的细线捆住四肢,看着无法挽回的一切,按照命定的节奏发生着。
被反锁的门,快要从胸腔跳出来的心脏,急促的呼吸,磨破的鞋底,追不上的摩托车……
头也不回的,一滴眼泪也没掉的女人。
那个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远去的只剩下一圈尾气的摩托车,鞋都跑掉了的……只有八岁的祁一柠。
那天很热,热得祁一柠额头上的汗水连成密密麻麻的线,从额角、脸侧和下巴上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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