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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二人脱去了上衣,像鱼一样凫水,干扁的脚底时不时从水花中露出来,白得刺眼,再用力地一蹬后消失。
最后,那女子终于被找到了,只不过她早已双目涣散,气息全无,脸上、鼻孔里全是淤泥,看起来狼狈不堪,正如此时的天气。
“我就说,没了,没了!”
“哎,肖家大郎,你这般跳下去救了个不瞑目的死人,可得去烧个香,小心被缠上哟!”
似乎无人在意女子的模样。
她在两个时辰前还是鲜活的,甚至在不久前,还在书生的祖宅前失声痛哭,似乎被心爱之人的抛弃成为了最后一根稻草。
如今她冰凉凉地挺在地上,再也不会笑,更不会哭了。
顾瑶不知为何,心头涌上一阵难过。
她看着那些若无其事的人,更是觉得悲从中来。
这个女子死了,她死了呀!
一个生命如此消逝,它如此美好,如此鲜活。
但这浑黄水花,就这么把人吞噬了。
在众人身后,柳树旁的小道,突然响起繁杂的脚步声。
顾瑶仿佛心有感知,抬头望去,看到谢幼云跑了过来,散乱的发鬓被汗水粘在耳旁。
她生平还未有过如此不体面的时候,似乎也未这样气喘吁吁的模样,像是火烧眉毛。
可当她看到地上了无生气的女人时,蓦地红了眼眶,落下一滴泪来。
“还是迟了……”
谢幼云松开怀里的盘缠,干净的小包裹掉在地上,染上了灰扑扑的尘土。
“说好会帮你的,明明马上就可以自由了。
为什么不等等我呢?”
顾瑶本还好奇二人之间有何渊源,看到此情此景,却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只能静静地站在一旁。
不一会儿,谢幼云迅速擦掉眼泪,抬手替女人合上了眼睛,又变成了昔日端庄冷静的大家闺秀。
那是她为数不多的、如此生动的时刻;也是顾瑶为数不多的、与之心心相惜的瞬间。
这跳河的女子是殉情么,还是郁郁不得志,抑或是二者皆有呢?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晓,或许只有谢幼云记得,这位女子如何的妙笔生花,写下《怀才不遇录》,让京城的纸价一夜之间翻了几十番!
她亦知晓,这位女子在赴死前,给她送上一封信,卸下浑身上下的枷锁。
“今日我自断活路,并非为情,也并非为世间一软弱男子,乃是被骨肉父母绑上轿子,盖上这人血盖头。
今日我身死,我要为鬼为魍魉,扰得那狗皇帝不得安宁,扰得这男人的天地不得太平!
直至有一日我大雍女子,有书读,有自由,不必像我一般——”
此处一点泪渍,笔墨晕染,宛如自嘲一笑:“囹圄困囿,不得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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