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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恒看他一眼,目光凌厉:“难道你忘了从前的事吗?难道要朕留她在宫里,由着她去祸害皇后?”
云昭远哑口无言,云增也不好劝,屋里一时静悄悄的。
半晌,赵恒的神色缓和了些,道:“昭远去趟初棠殿,跟公主说说话,劝一劝她。”
赵长乐虽然嘴上一直说退婚,但每次到最后却又混过去,从这点来看,她对云昭远未必就全然无心,让他去劝劝,也许有效。
等云昭远去了初棠殿,赵恒带着一堆公务回到了大正殿时,他没有再绕道,而是直接从西暖阁能看到的那条路走了回去,他老远就看着那扇窗,果然看见了她,碧纱窗的后面,她娇小的身形影影绰绰的映在那里,她在等他呢。
那些令人不快的人和事瞬间从心上掠走,回到这里,就只剩下他与她两个,他守着她,岁月静好。
赵恒不觉向着那个身影一笑,快走了几步。
碧纱窗后,沐桑桑禁不住也是一笑,忙忙地下榻,起身相迎。
他很快走进来,含笑问道:“这次肯定是在等我吧?”
沐桑桑红着脸,轻轻点点头,于是赵恒快步上前,紧紧拥住了她。
这一天剩余的时间里,赵恒伏案处理公务,沐桑桑就在他身边翻看着医书古方,如果找到一个调养脾胃的食疗方子,就立刻提笔记下来,赵恒几次回头时,恰好都看见她低头执笔,一笔一划用秀媚的字体认真地记录着,于是他的心渐渐安静下来,那些千头万绪的公事像盘绕的线结,拆开一个头,跟着便顺下来,意外的轻松。
傍晚时宫人来回报,赵长乐经云昭远劝解后已经安静下来,重新开始收拾箱笼,没有再抗拒搬出去了。
赵恒点点头没说话,沐桑桑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浓重,她犹豫着,终于握住他的手,低声问道:“你与长乐,兄妹两个为什么会闹成这样呢?”
赵恒的神色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但沐桑桑却察觉到之前那种轻快温馨的气氛消失了,她心下一阵怅然,一时也不知到底是该问还是不该问。
赵恒想了一会儿,跟着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也没有什么,脾气不相投罢了,她性子执拗,我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从小时候便经常争吵,原本想着等她年纪大点懂事了就好,谁知道越大反而越说不到一起,几乎每次见面都不欢而散,所以,我一直想着让她早些搬出去,早些嫁人,离得远了,也许还能好些。”
沐桑桑觉得他说的应该是真的,但真相肯定不会仅限于此,说到底,他还是对她保留了一些。
她有些茫然,也许夫妻之间,并非都要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对方?说到底,他也从来不曾问过当初她与赵启的情形,也许是她太苛求了。
夜深人静之后,沐桑桑在睡梦中见到了赵长乐。
那是赵长乐下降的日子,她穿着公主的褕翟衣,冷艳如刀,然而她的人却站在皇城高高的阙楼边缘,看着阙楼下那些鼓吹的乐工,还有远处穿着吉服的云昭远,眼中没有一丝留恋。
在她几步之外,是神情激动的赵恒,他试图向她靠近,他口中一直在跟她说着什么,但赵长乐抬手止住,不让他继续靠近,然后问了他一句话。
赵恒迟疑着没有回答。
风越来越急,猎猎的风声吹动赵长乐凤冠上的珍珠串,撩缭乱乱,在她的面前摇晃不定。
沐桑桑依旧是旁观者的身份,他们在她面前,像是从书中走出来的人物,而她就是看书的人,她与他们无限接近,却绝不能相遇。
她本能地觉得赵长乐那句话很重要,想要凑近点再听清楚些,却在此时,赵长乐一脚踏出,像突然碎裂的青瓷,坠下阙楼。
沐桑桑惊叫一声,从梦中醒来。
赵恒几乎是同时醒的,忙忙地抱住她,低声道:“怎么了?”
沐桑桑惊魂未定,心砰砰乱跳,眼睛也有些湿,定定神才说道:“我梦见公主了,公主她,她跳下了阙楼。”
赵恒松了口气,借着烛光看见她脸色苍白,眸子也带了水汽,他心中怜惜,轻轻将她拥在怀里,抚着她的头发安慰道:“只是个噩梦,不要怕,我在这里。”
沐桑桑很怕,她紧紧抓着,声音不由自主颤抖起来:“不只是梦,我的梦,很多都会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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