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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万没想到皇帝会说出这句话。
天授帝搁下药碗,目露悲忧:“七年了,朕无时无刻不想要收复海洲、蔡州,每每看到大腿上的赘肉横生,朕是痛心疾首!
祖宗把江山交到朕的手上,如今却成了这幅光景,朕有罪。
可转目一看,怎么打呢?国库空虚、军马疲瘠、人心惶惶。
不论是将军还是小卒,都是朕的子民,又如何能轻抛浪送?”
周炳愧疚地低头:“是臣等无能,未能替皇上排难解纷。”
李望春更是扑上前,痛心疾首地跪在天授帝面前,道:“皇上,这天下是您的天下,再没有人比您更痛惜了!
您的心酸苦楚,种种委屈又有谁知道?”
天授帝的神情愈发悲伤,摇头道:
“起来罢!
有些话,朕也只能与你们二人说说。
依炳哥,你方才问朕为什么要下令?是,潘处道用兵如神,一时打退了北虏。
可这只是暂时的!
他的军备还是你批答的,你应知道:我们号称万骑,实则百人中仅一人得马!
以步制骑,这场仗如何打?”
李望春连连称是,哀叹不已。
周炳见天授帝语气真挚,且所言字句属实,心中的畏惧和犹疑去了大半。
他斟酌着字句,试探道:
“皇上,若我们能再赢几场,[蔑里干]何以敢要云州?何以敢索岁币和质子?一味退让,只恐来日……”
“周炳!”
李望春喝道:“你是何等身份,竟敢跟主子谈起国是来了?”
司礼监走了一个王知恩,又来一个李望春。
说来也奇怪,不论是内宫、还是内阁,御前诸人似乎总是互相犯冲,八字不合。
周炳心神一凛!
暗道:我怎么又犯糊涂了?
就在他准备躬身称罪时,一双保养得当的手携住了他,不知何时,天授帝走到他的面前。
天授帝紧紧握着周炳的手,他双目含悲,语气真切:
“因为朕不敢赌。
朕一人死国无妨,可百姓无辜!
大梁还未全国动员,人人惧虏。
倘若再次爆发国战,再来几个云州守备,所失者岂止云州?不过是,相忍为国罢了。”
天授帝这般推心置腹,让周炳再一次恍惚。
这段时日,周炳不但被擢升为首席秉笔,更频频受赏,好似又恢复了往日的荣宠。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已不敢再把自己当做天子身边的大伴了。
周炳沉默片刻,直到他的良心再也按耐不住,才斟酌道:
“皇上,沈扩、蓝蕤娘并非凶恶盗贼。
他们在燕州聚众起兵,主在抗敌,鲜少扰民。
这回[蔑里干]突袭,沈、蓝二人助力颇多,岂能以剿匪灭之?”
天授帝沉思道:“此言亦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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