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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门,金不换从里头迎出来,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我的天老爷,您可算回来了!”
他缩着脖子,汗珠越擦越多:“王梦吉在里头,他把扈九绑送过来,结果一进门就撞见他的契弟赖贵儿——就是刚才您逮的那个蠢货。
哎呀呀,那就不得了了,直接上演全武行啦!”
周玉臣边往里走,边解系带:
“不过半日光景,老窝就叫人给掏了,你们一个个都成了软泥菩萨不成?”
金不换缀在周玉臣身后接过她的披风,恨不得把她推着走:“王梦吉捏着太子令牌,说是奉令监刑。
小人们哪敢拦他呀?”
听得王梦吉是奉太子之令,周玉臣脚步略顿。
“不好了!”
“周司正,金副使!
王梦吉说纪察司纠察不当,他要亲审扈九!”
廊庑迎面跑来一个小内官,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身后的就是纪察司刑房,左右挂着一行对联,红底黑字写着:邪不压正道自明,善必驱恶心自安。
周玉臣与金不换也听见了嘈嘈杂杂的动静,二人对看一眼,周玉臣率先提步入内,金不换落后几步。
刑房内,原本整齐堆放的案卷、笔砚,此时被掀得一地都是,白的纸,黑的字,红的血。
一个年轻的中贵人穿着银纹青色曳撒,端坐在官帽椅上,他面容含笑,眼波藏情,一双丹凤眼向上撩起:
“周司正这把椅子,不好坐啊。”
此人正是王梦吉,司礼监奉御,兼任东宫典玺局郎。
周玉臣亦不退让,语气寡淡:“不当其位,自然坐得不舒服。”
群僚噤声避让,露出了堂下的两个人:一个是四皇子的长随赖贵儿,翘着二郎腿坐在条凳上,旁边的小火者正在给他奉茶;另一个被捆在地上,额头上一个可怖的血窿,潺潺流血,没入他的黑色曳撒中。
金不换“嘶”
了声,嘀咕:“怎么给打成这样?刚才还好好的。”
周玉臣扶起黑衣宦官,这浓眉深目的汉子虽满头血污,被捆得动弹不得,但神志清醒、目光如电。
见周玉臣来了,他嘴唇微微翕动,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内官上前替汉子处理伤口,周玉臣环顾众人,目以鹰视:
“扈九乃御马监监丞。
没有纪察司的裁断,殴打监官当杖一百。”
“你们——何人领罚?”
纪察司诸人睁着眼珠,怒视王梦吉带来的一行人。
那帮人中有几个眼熟的宦官,俱是被周玉臣训罚过的老相识。
见周玉臣的目光移过来,他们不由得后退一步,齐刷刷看向王梦吉。
王梦吉仍是一脸笑眯眯的模样:“周兄弟,我也是奉命在身。”
他擦了擦座椅,亲自将周玉臣迎入座,这幅伏小做低的做派,叫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王梦吉道:“去年边境不宁,皇上他老人家心里也不好受。
如今和谈在即,天下太平。
扈九却捏着陈觉的一言半语,妄图动摇人心、煽构党祸。
玉臣,你钤束内官一向铁血无私,怎么也不管管他?莫非因为交情好,就忘了你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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