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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殿下那可怜的孤女,就好像是看到了那个曾将自己尊严踩在脚下的女人跪倒在身前,然十余年过去,心中早无愤懑,唯有感慨。
叹道:“起来吧,你这又是何苦呢。”
薛稚仍不肯起:“乐安想求母亲做主,将我……将我发嫁给谢家。
乐安和谢家郎君是真心相爱的,想求母亲成全,日后,定当结草衔环报答您的恩情……”
她说着,又是砰砰的一阵磕头。
何太后眼含怜悯,却是拒绝:“傻孩子,你在说什么傻话呢。
你皇兄前时不是已经为你们做主了吗?一切只等他从北境回来即可。
你又为什么非得争这一时片刻呢。”
“可,可是……”
薛稚抬起脸来,芙蓉玉面已被泪水打湿,却怎么也说不出。
她能说什么呢。
能说知晓了何令茵绞发事疑心皇兄已查清了当夜之事,再也不会放自己成婚么?
她并没有证据啊,也不能笃定皇兄之所以不放自己成婚,就是那般想的……他待她分明若即若离,并无男女之情啊。
说出来,得罪了太后,才是一切都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女孩子满脸怔愕、眼含热泪的模样实在可怜,有如经雨芙蓉,烟霭濛濛,楚楚动人。
何太后沉思良久,终是叹道:“我知道你在怕什么,要我做主将你发嫁,其实,也不是不行。”
“但我有个条件,成婚后,你和谢璟外调,永远不要回建康。
你能做到吗?”
薛稚美眸一亮,泣谢顿首:“乐安多谢太后殿下!”
何太后点点头,命人送了她出去,心间又涌上几分复杂情绪。
之所以松口松得如此快,不是她对这个便宜女儿有什么感情,而是她也盼着薛稚嫁入谢家,不要再出现在三郎的世界里。
与贺兰氏的陈年仇怨早已两清,她虽非良善之辈,也不想再归咎于一个孤女身上。
只可惜三郎心结太重,反倒看不清这一点。
婚事就此安排下去,过了几日,何太后将卫国公夫妇叫进宫来,委婉地商议起薛稚与谢璟的婚事。
前脚才被陛下拒绝,这时候却接到太后叫为两个孩子准备婚事的命令,卫国公夫妇是不解的。
却也担心夜长梦多,连声应下,去家书告知了返回广陵不久的谢璟。
谢璟接信,自是喜不自胜。
只是婚礼千头万绪,尚需准备,因而并未第一时间返京,回信与父母,拜托他们悉心准备。
于是整个五月卫国公府都笼罩在喜事将近的欢乐气氛里,张罗着谢璟婚事的同时,消息也终于传到了北境、才抵达太原城下的天子耳中。
……
“陛下,京中书信。”
黄沙漫漫,朔风呼啸。
伏胤踏着星霜进入中军帐里时,桓羡犹然未寝,正披衣在灯下批阅京中送来的奏章。
京中只有尚书台主理政事,桓羡不能完全放心,即使北巡,依旧命大臣将奏折送过来,连日批改。
他眼也未抬,批阅如旧,伏胤于是将书信放在了书案上,替他将烛火拨得更亮了些,行礼退下。
书信便一直静静地搁在案上,直至子夜来临,一灯如豆,他微微打着呵欠搁下几近写秃的墨笔、欲要就寝时,终究转眸,看向了那封书信。
倒也不算十万火急的密报,不过是尚书台每日对京中情况的汇报。
唯有最末一句写着,太后做主,公主出阁,将于七月初四日出降卫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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