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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官船缓缓驶入码头靠岸,秦故登时顾不得其他,立马站起身:“表姐,船靠岸了,咱们下去吃个晚饭。”
说完,也不等苏小姐起身,急匆匆就先下去抓阮玉,生怕阮玉真的一下船就自个儿跑了。
泉生正在甲板上守着阮玉,同阮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见秦故下来,忙向秦故行礼:“爷,有什么吩咐?”
秦故背着手:“在聊什么?”
阮玉瞥他一眼,哼了一声,又把脸转开。
泉生道:“阮公子问爷小时候的事儿,小的说,爷从小就天资聪颖、出类拔萃,没让侯爷夫人操过心。”
秦故嘴角一弯,走近来:“你想知道我小时候的事儿,怎么不来问我?”
阮玉睨着他:“问你?你能把自己吹上天罢。”
秦故又走近一步,下意识伸手想去揽他的腰,被阮玉瞪了一眼,才讪讪收回手:“那倒没有。
我小时候偶尔也闯祸,有一回口无遮拦说一位表妹长得不好看,把人惹哭了,我娘用竹条抽了我一顿,那是他唯一一次打我。”
“你活该。”
阮玉没好气道。
秦故撇撇嘴:“你也嫌我说话不好听。”
又凑到阮玉跟前,带点儿讨好:“我以后不那么说你了,我保证。”
阮玉把脸扭去另一边,秦故又跟着凑过来:“真的,真的。”
泉生在一旁笑道:“阮公子,我们爷以前可从不说软话的,和您在一块儿久了,终于肯哄人了,您再加把劲儿,说不准我们爷以后还能说点儿甜言蜜语呢。”
阮玉面上一红。
其实仔细想想,秦故这阵子的确有改变,一开始在武院惹他生气,那是半句好话都不肯说,到现在气头过去,肯凑过来服个软,哄一哄,还保证以后不犯,已经算是进步良多。
不、不,不能再想他了,想得再多,两个人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阮玉抿了抿嘴,道:“以后如何,同我也没有关系了,我这一趟跑完,差不多能还完债,我就要回扬州去了。”
秦故心头一滞。
阮玉往舷梯走去,他连忙快走几步,拉住他的手臂:“……不能不回扬州么?”
阮玉回头看他,江风猎猎,吹起秦故的衣摆,十八九岁的少年乾君眉头微蹙,黑亮的眼睛直直望过来,那样真诚动人,那样英气逼人。
阮玉望着他,恨不得能把他此刻的模样刻下来,留着在未来没有他的日子里偷偷摸摸怀念。
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他了。
阮玉心中叹息,勉强道:“不回扬州,我还能去哪里?”
他轻轻将手抽了回来:“我下船去,就不同你一道了,这次的酬劳,烦请送到万宝楼。”
说完,抬步就顺着舷梯往下走,秦故立刻又要伸手去拦,阮玉却又停下来,回头看他。
秦故眼中微亮,期待地望着他。
阮玉微微一笑:“我来京城一年多,你是我碰到的最正直、善良、宽厚的人,多谢你照拂我、救我,让我挣到钱还债。”
秦故的嘴角一点一点拉平了。
阮玉顿了顿,接着说:“祝你前程似锦,佳人相伴,长命百岁。”
秦故袖中的拳头握紧了,双眼瞪着他,瞪得通红,仿佛他说了什么气死他的话似的。
阮玉很想抚平他紧紧皱着的眉头,告诉这个幼稚又善良的贵公子,不必为此生气,你还会碰到许许多多更好的人。
可他最后只是轻轻笑了笑,低声道:“江湖有缘,后会无期。”
话毕,再不回头,转身走入了码头汹涌的人潮中。
秦故死死盯着他的背影,瞪得眼睛都酸了,似乎有热乎乎的水从眼睛里流下来,又被江风吹凉,他顾不上想那是什么莫名其妙的水,满脑子只想——不可以。
不可以后会无期。
泉生不敢看他的表情,只在身后拦住想上前的苏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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