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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谁也不知他究竟如何进了那地方,不出三日,乡绅一家除了妇孺,其余人尽数被杀,院中血流成河,何等手段。
那男人用一双腿,换了仇人一家十几条性命,老师他也没能逃过……”
县令自缢明堂,乡绅惨遭灭门,一时之间惊起轩然大波,魏林初入仕,不肯相信提携他的恩师会与地霸勾结害人性命,冒死去求刺史做主,州府的人来查了半月,最终却不了了之。
这件事成了魏林心里深扎的一根刺。
二十年间伏低往来,无名小吏成了州府长史,他辗转求问,才偶然间得知了当年真相,一时间不知作何感想。
而二十年春秋,也足够幼苗参天物换星移,变一桩天地了。
魏林道:“老师……也算是自食恶果,平宁府实在可怕,官府清剿多年,始终不得其踪,偶有所获,被镇压的也很快死灰复燃。
平宁府的名号自此一传十十传百传开了,云州人人都知道,官府不能平的,找平宁府,只要狠的下心下得了本,没有办不成的事。”
顾晏钊挑眉:“惩恶扬善……不,应该是善恶不论,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倒是有点意思,它想做什么?取代官府?”
“哎呀,你这厮说话也忒没分寸。”
魏林责备地看了他一眼,“这么多年下来,我多少也了解一点,平宁府在云州关系盘根错节,存在了绝不止短短二十年,此前藏匿不知道多久才露了首尾。”
他颇有些困惑:“近些年不知怎的,忽然转了性不再大张旗鼓地跟官府作对,只偶尔传出它今日为张家圆了心愿,明日为李家办了好事,如此种种,如今再问百姓,寻常人对平宁府已经所知甚少,甚至还有崇拜追捧的。”
官府百密而一疏,偶有错漏,平宁府便得时而昌,寻常百姓不会细究其原因,只相信目之所及的事实,云州的天理只在任免的州官双手翻覆间,至于官府,大者不能小者不为,早已在当年那场冤案后,威信扫地了。
然而这已经足够了,平宁府身后的人深谙知止可以不殆的道理,取而代之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操作不当便会前功尽弃,它要的,是蔽而新成。
从外到内,一点一点蚕蚀而尽。
如此心计如此耐性,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顾晏钊做戏做全套,听完握紧拳头,配合地愤愤道:“真是无耻之流!
官府可知平宁府是何人操控?背后的势力又是哪一方?既然无法解决,为何不上报朝廷请……”
魏林知道他的老毛病又犯了,忙打断他说:“这不是你我该操心的事,我只是告诉你其中厉害之处,让你不要轻举妄动坏了府君的谋划,那平宁府的主人至今无人得见,所居何处姓甚名谁也都是谜团,只知道曾经有人唤他一声宁君,年岁不大,是个相貌可怖的男子。”
顾晏钊听他说“至今无人得见”
,只觉得好笑:“所谓相貌可怖只怕也是以讹传讹吧?”
老夫废了这么多口舌,这是重点吗?!
魏林一怔,默默咽了口唾沫,把骂人的话吞回了肚里,耐着性子说:“总之,此人深不可测,这二年平宁府的行事作风可见一斑,虽说叫府,说到底其实算是个……有头领有组织的势力,州府根除不了它,它也跳不出这一亩三分地,双方索性立了个不成文的规矩,云州地界,凡是印有饕餮……”
他顿了顿,“你应当见过的,永林巷那扇门。”
顾晏钊点头,他继续说:“那是平宁府的势力范围,像这样的标记还有很多,大多都不起眼难以发觉,进了那里的人,无论是否有罪,官府都不能再搜捕了,平宁府的人会自己斟酌处理。”
“本来相安无事许多日子,怎就昨日突然……”
他喃喃了一句,忽又想起来,凑近顾晏钊,虽然还是一副和煦的样子,眼底却藏着探寻:“昨夜是你负责抓捕李五,瞭望台上传来的消息说,你和林蔚等人一同在巷中,怎就让他被林蔚重伤逃了?”
林蔚重伤了李五?
魏林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不对,他拢着手还在等顾晏钊回应,露出一丝关切的神态。
顾晏钊面上堆起自责,懊恼不已,只道:“是啊,都是属下等人失职,才有了这些麻烦事,属下愿受惩罚,只求府君能让我将功折罪。”
魏林咧开嘴慢慢地笑了:“你只要不倔犟,就是功劳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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