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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止说过,这地方选址有些意思,颇涉禁忌,但却无人敢提及究竟是何种原因让它荒芜废弃还被保留了下来。
单独拎出来确实平平无奇。
然而把它放在云州七十二坊里,星罗棋布的格局中,北临醉阳楼,西近府衙、戎市,南有镇西将军霍北乔的旧邸,安仁坊绝对是放眼整个云州都安全的位置,这座院落在坊南的外墙开了门,直通华垣街,按理来说并不合规矩,但实际若无百姓反映,官府不会主动去纠察这样的细枝末节。
那夜看得不甚仔细,今日再看,顾晏钊才注意到,除去此处院落里的屋顶,四周点灯的屋顶瓦片都是光泽新亮,整齐无缺。
印象中安仁坊去年六月才依照规制翻修过一次,连马厩的顶都换了新椽,很明显,是有人刻意避开了它。
这么一看,简直哪里都有问题。
他扔了手里的树枝。
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扫在眼前有丝丝缕缕的痒意。
顾晏钊眨眨眼睛,悻悻地想,总不至于是什么乱党逆贼的旧居,留着用来警醒百姓,他往屋门前走了两步,又停住脚。
路边的一根长枝伸出来的部分勾住了他的衣袍下摆,顾晏钊试着抬腿,没甩掉那死死缠住的东西,他只好蹲下来动手去解。
那是一株很常见的鬼钗草,缠住布料就极其难弄下来,顾晏钊捏碎了它才保住了身上九成新的料子,正要起身,他的目光忽然被一块带着暗色血迹的布条吸引。
灰色葛布,两指长,窄边。
是李五。
他那日逃跑经过这条路时,被这株长偏的鬼钗草勾住了衣服,只不过没有自己的耐心慢慢去解,选择直接暴力撕裂了袍子。
既然有人趟过了水,再走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顾晏钊挑了挑眉,起身径直走向了身后的老房子。
……
屋顶蛛网遍布,一股难言的霉味在鼻尖逃窜。
大火的燎痕在地上留下了永不磨灭的颜色。
两间柴房,一间卧房。
观音像下的暗格里藏着一串钥匙,顾晏钊在这间堆满了竹篾纸灯笼、还像有人居住过的老屋里转了几圈,又在炕桌底下找到一个只容一人勉强通过的洞门。
小门藏在几层被褥下,已经破损了,顾晏钊掀开发霉的被褥,木头边缘带着新鲜的血手印,透过木板缝隙只能瞧见底下零星几点幽幽的绿光。
他犹豫了一下,像是为了确定什么事,转身去看暗格里的钥匙。
干干净净,摆放整齐。
对方像是笃定他会来。
顾晏钊捏紧了钥匙,拔出藏在袖底的昆吾,撑着洞门边沿溜下洞道。
下面是人为挖掘的溶洞,地面积水,高度有限,依成年男子的身量只能低着头通过,顾晏钊半跪下来,才不会碰到头顶。
洞壁抹得平滑,深处嵌着几枚荧石,绿光正是这东西在作祟,借着它,能勉强照亮眼前两处分岔的洞口。
一左一右,两条通道都是深不见底,黑得像能吞噬夜色。
留了钥匙的人既然已经算到了他会来,走哪一条都是殊途同归,他没有选择。
他像在无形中顺应着某种牵引,一步一步,有意无意地踏进早已布设好的罗网,等待他按照布局者的意愿,走到预设好的位置。
顾晏钊觉得很有意思。
敢算计他的人,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
他矮着身子,往左侧的洞口爬去。
……
连投三箭,箭箭虚发。
矢尾摇摇晃晃跌进铜壶秀美的细颈,瓶腹镌刻赋文,庞而不浮,在数道热切目光中巍然不动。
“四郎,是不是喝多了酒,拿不稳箭啊。”
“这么多美人看着,你怎么不拿出点本领来?三回只有一胜,今后谁还接你的游帖?是不是啊各位。”
“就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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